博文約禮
????香港有兩所著名大學——香港大學和香港中文大學,前者的校訓是“格物明德”,后者是“博文約禮”。 博文約禮,一種簡單的解釋便是:廣求學問,恪守禮法,出處為《論語·雍也》:“君子博學于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論語·子罕》中顏子贊嘆孔子:“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 ????對“博文約禮”更深入的解釋,把“禮”當作“實行”。《白虎通·禮樂》說:“禮之為言履也,可履踐而行。”禮,猶體。躬行實踐,凡修身、齊家、從政、求學一切實務皆如是。博學之,當約使歸己,歸于實踐。換言之,“博文約禮”的含義是,只要博學包括典章禮法在內的人文知識,并能身體力行,落實到自己當前的實踐中,就可以不背離大道了。眾人皆知,儒學是注重實際、經世致用之學,因此,從教育思想的角度來審視,后一種解釋似乎更能代表中國古代最為先進的教育思想,也更具實際意義。 ????文是詩書易禮等諸經的文字,總原則是教人學做圣賢,以及辦理圣賢的事業。南朝劉勰在《文心雕龍·宗經》中釋“經”云:“三極彝訓,其書曰經。經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鴻教也。故象天地,效鬼神,參物序,制人紀,洞性靈之奧區,極文章之骨髓者也。”意思是,說明天、地、人常道的書,叫“經”。所謂“經”,就是永恒的道理、不可改易的偉大教訓。經書取法于天地,征驗于鬼神,深究事物的秩序,從而制訂出人類的綱紀。經深入到人的靈魂深處,并掌握了文章最根本的東西。 ????分開來看,各經有各自的教化功能。如徐醒民教授在《儒學簡說》中所總結:詩經教人溫柔敦厚,書經教人疏通知遠,樂經教人廣博易良,易經教人潔靜精微,禮經教人恭儉莊敬,春秋之教則為屬辭比事。這些儒學基本經典后來擴充到13種,稱為“十三經”。然而,“十三經”以外,尚有很多其他載道之文,以及各種知識,學者隨能力所及,都要博學,博學始能會通,然后知其真義。因此,學文要博。 ????如果說“文”講究的是洞明學問,那么“禮”要求的則是人情練達。禮實為做人做事的規矩。這規矩非隨意制定,而是圣人取法于自然的秩序。所以《禮記·樂記》說:“禮者天地之序也。”周代以禮樂治天下,“周禮”的建設與發展前后八百余年。早于孔子百余年的齊國管仲,提出“四維”即“禮、義、廉、恥”,以禮為首,這些都是孔子所直接繼承的倫理智慧。 ????孔子一生崇禮,幼年“入太廟,每事問”。后來他“入周問禮”,“吾從周”。面對“禮崩樂壞”,他提出了“克己復禮”和“禮失而求諸野”,認為“不學禮,無以立”。在他傳授的“六藝”中,禮居于“禮、樂、射、御、書、數”之首。 ????孔子強調學生守禮,最后達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的境界。行為既須合乎秩序,那就需要約束。愈約束愈精一,愈精一愈能行之有效。明歸有光 《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曰:“孔之教曰,博文約禮,精以歸一,義以全禮,博以致約,千圣相傳之秘,其在茲乎!” ????歸有光講的“精以歸一”,完全符合孔子“吾道一以貫之”的精神。孔子跟曾子、子貢都講過這種意思,《禮記·中庸》也說:“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非一不能修道,真正想修大道,必須選定一種方法才能用得上工夫。 ????由此觀之,“博文約禮”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似乎可以視作學習孔學的不二法門。顏淵贊嘆自己的老師很會教導學生,善于按照知識學問的層次一步步誘導,用文獻典籍來使人知識廣博,用禮節規矩來約束自己,使自己常常處于欲罷不能的境界。所以說,博文約禮既是孔子對學生的基本要求,也是他經常使用的教育方法。 ????《禮記·學記》指出:“君子既知教之所由興,又知教之所由廢,然后可以為人師也。”意思是:君子已經知道教育之所以興盛的原因,也明白教育之所以衰落的道理,然后就可以為人師表了。一個具有君子品德的人,只有掌握了教育的規律,了解教育成功的方法和失敗的原因,方可成為合格的老師。“博文約禮”說的就是達致教育成功的途徑和方法。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香港中文大學把這四個字作為校訓,講求智育與德育并重。 ????說到智育與德育并重,便要考量“才”與“德”之關系。中國的古老認識是:德者,才之帥也。言下之意是,才與德相比,似乎永遠是第二位的。其實,可以反問一句:若是不博文時便要去約禮,難道能約得住嗎?更深刻的看法是,“博學”與“約禮”是同一的。為學欲博而踐履則貴約,并非先博文,再約禮。二者齊頭并進,正相成,非相矯。 相關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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