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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根廷效應
????拉丁美洲第叁大經(jīng)濟體的崩潰并沒有引發(fā)金融傳染病,卻有可能導致一場更為可怕的政治傳染病 ????作者:尼爾森?施瓦茨(Nelson D. Schwartz) ????吉耶爾莫?佩雷斯(Guillermo Perez)不久便要從一所著名大學里畢業(yè),拿到經(jīng)濟學學位,若是在另一個國家里,他很可能正向往著這樣的美好前景──進入金融界,也許是在一家美國跨國公司里找到一份職業(yè)。但這是在阿根廷。所以,24 歲的佩雷斯沒有呆在家里潤色他的簡歷,而是在元旦那天跑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市中心,舉著一面印有錘子和鐮刀的旗幟,和他一起的抗議者們則手執(zhí)木棍、鐵管和各種各樣的投擲物。他們正準備同執(zhí)政的庇隆黨支持者們干上一場。 ????就在雙方開始互相扔石塊和人行道地磚前的幾分鐘,佩雷斯講述了自己走上街頭的原因。他父母都是教授,以前住的是中上階層社區(qū)里一所有四間臥室的房子。可是,接連幾年的經(jīng)濟衰退和政治混亂迫使他們一而再、再而叁地搬家,公寓越搬越小,地區(qū)越搬越窮。“以前的收入還可以維持到月底,”他說。“可是,在過去的五年里,情況越來越糟糕。” ????離那里幾個街區(qū)遠的地方,阿根廷國會正在挑選該國兩個星期以來的第五位總統(tǒng),但佩雷斯卻對此不抱多大希望。“我們國家過去是個富裕的國家,卻被它的領(lǐng)導者越搞越糟。”他的這番話說出了從超豪華的阿根廷游艇俱樂部會員到拉馬坦扎郊外貧苦工業(yè)區(qū)的失業(yè)者的心聲。對那些把阿根廷變成拉丁美洲自由市場經(jīng)濟的化身并且使大銀行、石油業(yè)乃至郵局私有化的改革,佩雷斯是怎麼看的呢?“由于那些腐敗政客的原因,這些改革在阿根廷不起作用,”他說。“自由市場只對大公司有好處,在平民身上卻行不通。” ????在幾分鐘后警察趕來制止這場惡斗時,佩雷斯和他大學同學們已經(jīng)躲進了一條小巷。但是,他們對阿根廷領(lǐng)導人的憤怒、對經(jīng)濟接連幾年下滑的不滿和悲觀情緒依然同催淚瓦斯一起漂浮在上空。感到厭倦的不光是學生,在過去的兩個月里,中年家庭主婦們動輒上街游行,敲打著鍋碗瓢盆,反對每月只許在銀行提取大約 1,000 美元現(xiàn)金的限制規(guī)定。阿根廷人一度認為只與其他拉美國家而不是自己的國家聯(lián)系起來的赤貧和犯罪現(xiàn)象正在抬頭。48 歲的卡洛斯?蘇尼諾(Carlos Zunino)的遭遇已經(jīng)屢見不鮮:他過去在銀行做出納員時每年的收入曾經(jīng)高達四萬美元,如今改行開出租車,收入只有過去的叁分之一左右。阿根廷人給他們的中產(chǎn)階級起了一個綽號,叫做 la clase tuvo,即“曾經(jīng)有錢”的階層。 ????盡管前景黯淡,阿根廷卻不太可能引發(fā)一場類似 1997 和 1998 年從泰國蔓延到其他亞洲國家的“金融傳染病”。迄今為止,投資者還鐘情于拉美最大的兩個經(jīng)濟體巴西和墨西哥,那里的貨幣和股市依然保持適度穩(wěn)定,盡管它們的南方鄰國出了亂子。相比之下,如今的危險在于眼下所謂的“政治傳染病”──即不斷升級的社會動亂及由此導致的舊式軍政府或新興左翼民粹政府的上臺。那些因上一回在 1970 年代涉足政界而至今失意的將軍們好像不太可能卷土重來。但是,民粹主義者,與美國抗衡的領(lǐng)導人烏戈?查維斯(Hugo Ch噕ez)已經(jīng)在委內(nèi)瑞拉執(zhí)掌了大權(quán)。有關(guān)專家還擔心,阿根廷所面臨的問題有可能幫助民粹主義者以同樣的程序在巴西站穩(wěn)腳跟,該國定于今年秋天舉行總統(tǒng)選舉。 ????政治傳染病的威脅與由其所造成的經(jīng)濟惡果之間如果有什麼區(qū)別的話,那就是它比后者更令人擔憂。墨西哥和巴西畢竟都經(jīng)歷過 1990 年代的經(jīng)濟恐慌和貨幣貶值,但不久就從中恢復了過來。該地區(qū)的政局如果發(fā)生變化,其后果將比經(jīng)濟衰退持續(xù)的時間更長,撥亂反正也更難。這就是阿根廷的經(jīng)濟──70 年前曾位居世界十強之列──下滑為什麼不僅僅是邊遠地區(qū)的又一場金融風波的道理。這場日益加深的動亂有可能使進行了十年的自由市場改革前功盡棄,盡管這些改革已經(jīng)改變了從里奧格蘭德到麥哲倫海峽各國的社會狀況。拉美第叁大經(jīng)濟體阿根廷的崩潰有可能使這個民主思想一度占上風的自由主義陣營中的堅定成員退回到數(shù)十年阻礙發(fā)展的國家集權(quán)的政治和經(jīng)濟舊模式。 ????在此同時,阿根廷的連續(xù)兩起重大事件──去年 12 月拖欠償還 1,420 億美元的外債以及最近的貨幣貶值──使美國公司面臨著一場即將到來的沉重打擊。花旗集團(Citigroup)估計持有數(shù)十億美元的阿根廷債務,而摩根大通銀行(J.P. Morgan Chase)早已宣布它有大約 5 億美元的貸款面臨償還風險。1 月 14 日,F(xiàn)leet-Boston Financial 公司由于阿根廷的這場災難而推遲公布其收益狀況;而像通用汽車(GM)和雅芳(Avon)等經(jīng)營不同業(yè)務的公司都已經(jīng)受到了阿根廷風波的影響。如果局勢進一步惡化,它對于美國和歐洲公司的影響將會更加明顯。在過去的五年里,阿根廷的外來投資總共有 500億美元左右,而在 1999 年,福特(Ford)、可口可樂(Coke)和埃克森-莫比爾(ExxonMobil)等公司在阿根廷的銷售額均超過了 10 億美元。 ????最近幾個星期里,對過去的有錢階層來說,情況變得越發(fā)不妙。元旦那天當上總統(tǒng)的愛德華多?杜阿爾德(Eduardo Duhalde)大體上維持了銀行提款限制,同時放棄了長達十年的保持阿根廷比索與美元固定匯率的政策。其結(jié)果是比索的官方比價貶低了 30%,這意味著任何進口貨──如藥品、技術(shù)、消費品等──如今的價格都將上漲大約叁分之一以上。另外,由于從購車貸款、公用事業(yè)開支到抵押全都以美元為主,這次貨幣貶值很可能意味著生活費用將大幅上漲。為了撫慰消費者,新政府答應可以用比索來還貸款、付帳單,但遭到了借出美元的銀行和其他債權(quán)人的強烈反對,因為這樣一來,他們收回的將是價值低很多的比索。 ????由于停止償還外債,政府無法從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或任何其他外國機構(gòu)借到錢,唯一的出路只有多印比索。這將會使上一回在 1980 年代末導致阿根廷經(jīng)濟危機的惡性通貨膨脹再度重演。“這就像一個迷宮一樣,”經(jīng)濟學家奧蘭多?費雷雷斯(Orlando Ferreres)說,他把自己國家的困境比作阿根廷最著名的作家豪爾赫?路易斯?博爾赫斯(Jorge Luis Borges)筆下錯綜復雜、希奇古怪的荒誕世界。 ????鬧事者在國會大廈附近躲避著警察的橡皮子彈,比索的前途未卜,而距離那里只有幾分鐘路程的 泰爾莫豪華住宅區(qū)里的居民們卻聚集在咖啡館里啜飲著泡沫咖啡。他們?yōu)楹螘绱随?zhèn)定?問題的部分答案隱藏在于烏拉圭的科洛尼亞,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坐拉普拉塔河上的渡輪只需 45 分鐘便能抵達這座建于 18 世紀的景色迷人的小城。烏拉圭是南美的瑞士,它的銀行保密法律使科洛尼亞成了吸引急于逃避銀行提款限制和美元存款凍結(jié)的阿根廷人的地方。有些銀行,如總部設(shè)在阿姆斯特丹的荷蘭銀行(ABN AMRO)在該地的分行星期六也開門營業(yè),這樣,阿根廷人就能在那天提到存款。當我走進這家銀行詢問前來提款的人是否來自阿根廷時,每個人都點頭稱是。但是,由于不申報海外帳戶在阿根廷屬于非法行為,這些顧客以及銀行的職員對于《財富》記者和攝影師的到來感到不安。他們命令我們立刻出去,并且威脅說,根據(jù)當?shù)乇Wo存款人身份的銀行保密法律,如果我們不交出膠卷,他們就去叫警察。 ????從很多方面來看,烏拉圭都是阿根廷人從國外提款的好去處。19 世紀初阿根廷獨立之前,走私者便通過烏拉圭偷偷把金子運出當時包括阿根廷在內(nèi)的西班牙帝國。由于政界的腐敗及由此造成的社會各階層對政府缺乏尊重,使這一傳統(tǒng)保留至今。只有不到一半的人繳納所得稅;據(jù)估計,阿根廷經(jīng)濟中有高達 28% 的“非正式”成份,即“帳外交易”。 ????費雷雷斯說:“人民根本不尊重政客,政客也不尊重人民。”他以阿根廷人稱之為“諾奇族”的政府雇員為例。“諾奇(gnocchi)”是一種按照傳統(tǒng)在每月 29 日進食的面點。諾奇族每月只上一天班 ──在將近 29 號的某一天──只是去領(lǐng)取工資支票,于是人們便給他們起了這樣一個雅號。費雷雷斯說:“政客們能夠得到‘諾奇族’工資的一部分,所以這就像是一筆交易。” ????諸如此類的腐敗現(xiàn)象是政府在過去的十年里一直無法解決預算赤字的一個原因,不斷攀升的財政赤字迫使它向國外借了數(shù)十億美元的貸款。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拒絕再借錢給阿根廷以償還這些貸款的利息,從而引發(fā)了眼下這場危機,但費雷雷斯及持相同觀點的經(jīng)濟學家們認為,繼續(xù)借助于外債并不能解決危機。他說,代之以繼續(xù)借債,政府應該平衡預算、提高稅收征管效率,恢復人們對金融體制的信任,這樣國民就不必再把錢藏到國外去。費雷雷斯還說,把 200 萬阿根廷政府雇員的工資減少 20% 將有利于促使預算持平,但這種做法會遭到政客們的強烈反對。所以,代之以這 200 萬人承受損失,所有的 3,700 萬阿根廷人都感受到了創(chuàng)痛。 ????阿根廷能否走出這個迷宮?短時間里恐怕不行。和 1994 年的墨西哥或 1999 年的巴西不同的是,阿根廷現(xiàn)在面臨的嚴重問題不僅是經(jīng)濟上的,也是政治上的。而該國政府依然還在一小撮彼此關(guān)系密切的人的執(zhí)掌之中,這些人當中有許多人都已經(jīng)六、七十歲了,他們不愿同公共部門雇員之類的特殊利益集團對抗。而在 1970 年代和 1980 年代初軍人專制時期結(jié)束后成長起來的阿根廷年輕一代則認為,他們現(xiàn)在最大的希望是,這場危機能為新一代領(lǐng)導人執(zhí)政開辟一條道路。不過,這恐怕也要歷時數(shù)年。短期內(nèi)所能看到的一個亮點是,近來的貨幣貶值至少應該能夠提高阿根廷出口商在全球市場上的競爭力。 ????目前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唯一比美元更難找到的東西是樂觀精神。不過,如果阿根廷真的能重整旗鼓,這應該歸功于像 29 歲的安迪?弗萊雷(Andy Freire)和 31 歲的圣地亞哥?比林基斯(Santiago Bilinkis)這樣的人。六年前,這兩個人在寶潔公司(Procter & Gamble)設(shè)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分公司里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后,自己創(chuàng)辦了 Officenet 公司,通過目錄手冊和網(wǎng)絡銷售商業(yè)辦公用品。如今,這家公司成了阿根廷為數(shù)不多的成功典 :它在各地的硅谷式辦公分部(辦公室里配有美式桌球)雇用了 200 人,其經(jīng)營收入有望從去年的 5,500 萬美元增加到 2002 年的 8,000 萬美元。 ????盡管比林基斯和弗萊雷也想離開一片混亂的祖國,加入歐洲和北美日益龐大、有所成就的阿根廷移民隊伍中去,但目前他倆寧可再等一等。“我對自己說,再多給阿根廷幾個月的時間,”比林基斯說。“我要和阿根廷在一起。”哪種態(tài)度最終將占上風──是弗萊雷和比林基斯的審慎樂觀,還是吉耶爾莫?佩雷斯等抗議者的沮喪和憤怒?拉丁美洲的未來,還有美國在西半球的利益,都將取決于這個問題的答案。 ????譯者:王恩冕 相關(guān)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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