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的謎底?
????安然崩潰著之謎才剛剛開始顯露。總有一天,我們會得到所有問題中最大的那個問題的答案:誰將被送進監獄? ????作者:巴薩尼?麥克萊恩(Bethany McLean) ????* 杰弗里(Jeffrey H. Bimbaum)和杰里米?卡恩(Jeremy Kahn)對本文亦有貢獻 ????每當股票市場的泡沫崩潰時,集中體現這一特殊時期無節制行為的商業丑聞就會隨之出現。喧囂的 20 年代有 Teapot Dome。70 年代初期牛市結束的標志性事件是 Equity Funding Corp. 的破產。80 年代的丑聞代表當然就是邁克爾?米爾肯(Michael Milken)了。 ????直到最近為止,我們還難以挑選出代表 90 年代泡沫的丑聞。這不是因為缺少丑聞的素材,而是因為這樣的素材實在太多了。華爾街越演越烈的利益沖突;過度具有“創造性”的會計方法;忘記了本職工作的審計師;玩忽職守的基金經理;監管者令人吃驚的失職。我們還可以列舉出一大堆類似的行為。 ????但是現在,等待結束了:安然的破產無疑成了 20 世紀最后 10 年重要的結束曲。這家公司興衰的原因竟然是蓄意忽視──有時甚至是鼓勵對問題的忽視。 ????接下來就該談到政治了。由于安然事件可能牽涉政府最高層人士的不正當行為,這一事實鞏固了這家能源巨擘在歷史上的地位,并由此制造出了一系列能使阿富汗戰爭相形見絀的報紙頭條新聞。以當今奇特的迂回邏輯學來判斷,光是這一點就足以使政府不可能不予回答。 ????但是政治卻幾乎不是我們這里要談論的主要問題。作為金融丑聞,安然事件比人們想象的要嚴重得多──更為重要的是,那些造成這一局面的因素仍然存在。“系統的利益沖突比國會、立法者、投資者或新聞媒體的估計更加普遍及有害,”獨立調研公司 Precursor Group 的首席執行官斯考特?克萊蘭(Scott Cleland)在國會聽證會上說。“令人震驚的安然公司的迅速破產不是一次獨立的事件,不可以被看作是特殊的案例而忽略。”真正的問題不是安然的崩潰將會改變什麼,而是這種改變將達到何種程度及何時進行? ????安然丑聞最引人注目的部分正從國會山(Capitol Hill)一些不起眼的房間里浮現出來。這些房間里堆放著 40 箱安然公司及其審計者──安達信會計師事務所(Arthur Andersen)的文件。在過去的幾個星期內,有 10 個人(其中四個是全職工作人員)對這些箱子進行了整理。在其中一間屋的墻上掛著一幅圖,上面詳細列舉了安然公司引人爭議的種種合作關系。調查由眾議院能源和商業委員會(House Energy and Commerce Committee)主持,路易斯安納州的比利?托贊(Billy Tauzin)任該委員會主席。他們的工作使得安然公司的財務 丑聞難以被其本身的復雜性或 附屬的政治事件所掩蓋。 ????委員會究竟發現了什麼?隨著對安然事件調查的逐漸深入,可以確定的是,先前給人對安然的問題毫不知情印象的安然公司創立者兼董事長肯?萊(Ken Lay)其實難辭其咎。別的不提,萊縱容了違規行為的泛濫,而且他顯然誤導了投資者。安然“富有創造性的會計方法”并不是最近才開始的。早在 1995 年中期,時任安然全球電力管道公司(Enron Global Power & Pipelines)首席財務官的吉姆?亞力山大(Jim Alexander)走進了萊的辦公室,向他報告對于安然海外項目財務數字的擔憂。“我告訴他我聽說安然的國際項目(的帳目)存在著許多問題,”亞力山大回憶說。萊當時的反應?無動于衷! ????這并不是唯一的一次警告。能源和商業委員會發現的一份最值得注意的文件是一封未署名的長達七頁的信,它是安然副總裁謝倫?沃特金斯(Sherron Watkins)在 2001 年 8 月 15 日寫給萊的。她在信里告訴萊,安然的經理們“持續不斷地”向包括前首席執行官杰夫?斯基林(Jeff Skilling)在內的高層管理人士就公司的會計方法提出質疑。“我非常擔心我們會爆發出一系列財務丑聞,”她寫道。而同一時間,萊正在對華爾街宣稱,公司不存在任何“帳目、交易或儲備金問題。”兩個月后,當安然宣布其季度財務狀況時,萊是這麼說的:“這些業務長久的光輝前景以及安然公司在市場上的領先地位使得我們對于良好的贏利前景信心十足。” ????事實上,安然事件卻毫無疑問是超出最苛刻的觀察家的想象力的財務丑聞。沃特金斯的信清楚地彰顯出,安然創建的伙伴關系和帳外經濟實體不只是用來“降低風險”的──公司去年夏天屢次重復了這一目的。顯而易見,它們是用來偽造帳目的。“這實在太糟了,簡直是明顯的欺詐,安達信肯定不會讓他們這麼做的,”沃特金斯這樣寫道。她預測外部審計公司開始審計時會做出以上反應。 ????假如安達信公司真的沒有“讓他們那麼做”的話,安然所報告的盈利結果將是怎樣的呢?安然在 2000 年報告的 1,010 億美元的收入中有多少是與并非獨立第叁方的經濟實體間的多起交易創造出來的呢?而這些合作關系僅僅是故事的一個部分而已。另一個問題是安然對按市場核算(mark-to-market)的會計方法過度濫用。這種記帳方法本身沒有什麼問題,它以合理的價值為證券定價,并通過收入報告來計算收益或虧損。但是在無流動資金的市場,例如長期能源合約市場,卻無法衡量出合理的價值。因此安然通常依賴內部的模式──這就產生了濫用記帳方法的潛在可能。而且由于斯基林和萊已經建立了以盈利增長為核心的文化,經理們就有了很大的動力去涉險了。 ????安然曾被大肆宣傳的北美交易業務曾占了公司所報告的盈利及 700 億美元市值的大部分,而現在卻變得幾乎分文不值了。當安然公司宣布破產后,它開始尋找資金狀況良好的第叁方,以期建立合資企業重新開展其交易業務。只有兩家公司 ──瑞銀華寶(UBS Warburg)和花旗集團(Citigroup)對此表示了興趣[盡管 BP 阿莫科石油公司(BP Amoco)也曾出價 2,500 萬美元收購安然的某些技術]。瑞銀華寶在競標中勝出,它將在 10 年內將稅前利潤的叁分之一付給安然,并有權以頭幾年的累積利潤收購其所有業務──但是瑞銀華寶并不承擔公司的任何債務。換句話說,它基本上是免費取得了公司業務的處置權。 ????所有這些使得安然事件成為了政治問題,但這些并不是最明顯的原因。安然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士在公司的垂危期內曾給政府官員打過很多電話──這些官員包括財政部長保羅?奧尼爾(Paul O'Neill)、美聯儲(Fed)主席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商務部長唐?伊文思(Don Evans)、負責國內財政的財政部副部長彼得?費舍爾(Peter Fisher)。但是盡管安然在各色人等身上都花了錢,卻沒有人出面挽救它。不管安然對于能源政策具有如何重大的影響力[一位前雇員說,副總統迪克?切尼(Dick Cheney)在 2001 年上半年僅與萊會晤過一次,他在一些重大問題如京都議定書(Kyoto Accord)和核能問題上反對安然公司],它卻無法從中受益。 ????更大的政治問題不是安然在能源問題上投入的精力,而是它早期對金融政策施加的影響。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安然曾為 2000 年通過的立法游說,這使得它的許多能源交易業務都得以逃脫監管。該法規是由參議院銀行委員會(Senate Banking Committee)通過的。它的主席是安然基金的主要接受者之一菲爾?格拉姆(Phil Gramm)。他的太太溫迪(Wendy)是安然的董事會成員。安然還為按市場核算的記帳方法進行游說;1998 年由財務會計準則委員會(Financial Accounting Standards Board,簡稱 FASB)支持的新問題特別工作組(Emerging Issues Task Force)宣布,能源交易合約應該在此基礎上記帳。但是該機構卻基本上未提供為非現金合約估價的指導方法。 ????顯然,安然事件的附帶后果才剛剛開始顯示出來。它將引起的變化之一可能是會計業的變革。安然只是該行業長期以來一系列災難的最新一起──還記得 Waste Management,Sunbeam 和 Cendant 公司嗎?──但是到目前為止它是最為嚴重的。而安達信公司所面對的不僅是象征性的懲罰,更是一場生死之戰。考慮到安達信是此次事件中唯一一家大撈一筆后沒有倒下的公司──而且安然對付法律訴訟的策略將是對外宣稱公司的那些復雜交易全部依賴于其會計師事務所的判斷──這將是一場頗為艱巨的戰爭。前任會計法規咨詢師及 Accountingmalpractice.com 網站現任首席執行官馬克?L?謝費爾斯(Mark L. Cheffers)估計,安達信的責任可能涉及 100 億到 200 億美元之巨。在這之前涉及金額最大的會計案是由安永會計師事務所(Ernst & Young)付給 Cendant 公司 3.35 億美元解決的法律訴訟。就算不考慮法律責任,安達信可能也沒有多少經營余地了。“對信用造成的嚴重傷害將使它很難再吸引到業務,”美國證監會(SEC)前首席會計師林恩?特納(Lynn Turner)說。一位投資經理人說,假如哪家公司是由安達信來審計的話,他肯定不會向這家公司投資。 ????所以這些最終將足以規 會計師們的行為。即使連外行現在都意識到了這一行業的混亂,這一事實也許將賦予立法者們前所未有的權利。而這一權利正是 SEC 前任主席萊維特(Arthur Levitt)幾年前試圖推行改革時所缺少的。那時行家們清醒地認識到會計師事務所所面臨的沖突 ──但是沒有人對此給予足夠的關注并促使其改革。SEC 主席哈維?皮特(Harvey Pitt)現在已經呼吁成立一個組織,以規 會計師們違反職業道德的行為。 ????但是盡管安達信需對此事負很大責任,當前的會計準則事實上也給了安然很大程度上的行動自由。在一些人看來,適用的條款太多了,因而不可避免地遺留了可供利用的漏洞,并且滋生了一種認為形式比內容更為重要的思想。與之相比,英國的會計師們則擁有“公平及真實”的否決權利,當他們遇到盡管表面上依法執行了會計條款但卻不完全符合商業交易的經濟規則的財務處理行為時就可以行使該權利。 ????另外一個可能引發變革的是退休金計劃。有傳聞說國會將限制該計劃的資金總額在公司股票中所占的比例──也許是 20%──并且使普通員工出售股份變得更為方便。奇怪的是,關于股票期權的討論卻相對較少,盡管在過去 10 年內,安然的經理們得以出售 10 億美元的股票正是因為他們被賦予了如此慷慨的期權。假如會計法規強制規定這些期權的價值需在報告的收益中反映出來的話,對報告收益極為重視的安然還會如此厚待它的經理們嗎? ????但是最需要變革的領域卻又是最不可能發生變革的領域──華爾街。雖然安然并不詳實的財務報告使得它無法確知公司的真正狀況,那些費心研讀公司文件的人還是看到了足夠的事實──包括早在 2000 年便莫名其妙提及的合作關系 ──并足以引起他們的懷疑。盡管 CFO 雜志在 1999 年關于安然前首席財務官安迪?法斯托(Andy Fastow)的文章“對于資本機構管理的優良報酬”里對安然隨意利用帳外經濟實體的做法表示出震驚,但分析師和評級機構卻對其富于創造力地使用如此“獨特”的財務方法大加贊賞。而安然公司的管理人員大量傾銷股票的事實也是盡人皆知的。抱懷疑態度的人最終也通過減持股票賺了錢。可為什麼其他人對此都不在乎呢?也許是因為每個人 ──基金經理、分析師、銀行、管理人士──都從股票的上揚中獲了利,沒有人愿意提出這個令人困擾的問題。“華爾街許多有見地的人不是遭到了愚弄,就是毫不在乎,或是有意縱容事態的發展,并在損害數千人利益的情況下從中漁利,”密歇根州參議員卡爾?萊文(Carl Levin)說。 ????你只要看看花旗集團,就會發現華爾街在今天所能扮演的多種角色。所羅門美邦公司(Salomon Smith Barney,為花旗集團所有)的分析師雷?奈爾斯(Ray Niles)就是安然公司最大的支持者之一。花旗集團(與 J.P. 摩根集團一起)牽頭完成了安然公司 90 年代的大部分融資活動,而且該集團大約有 10 億美元的股票為安然所有。為什麼這些擁有股票投資者無法獲知的信息的銀行還在持續管理安然的資金呢?而且花旗集團還是 LJM2 的投資者,后者是安然的合作伙伴之一,由安迪?法斯托管理。在安然危機時撥出的所有電話中最不恰當的一個是由前財政部長、現任花旗集團執行委員會主席羅伯特?羅賓(Robert Robin)打給財政部副部長費舍爾的。這一舉動顯示出他有可能代表安然公司對評級機構進行了干涉。 ????到目前為止這一事件的主要參與者都想盡辦法逃避責任。休斯頓大學管理專業教授 J. 蒂莫西?麥克馬洪(J. Timothy McMahon)說,“萊、斯科林、法斯托和其他所有的人都在絞盡腦汁想要規避自己在這一事件中的責任。”假如事件的結局不是這麼悲慘的話,它很可能會引人發笑:在斯科林自去年 8 月以未透露的“個人原因”突然辭職后的首次公開亮相中,他說,“我只知道公司的運營狀況相當良好,除此之外我一無所知。”而沃特金斯的信暗示的情形卻正相反:斯科林“知道這種狀況已無法補救了,他寧愿現在棄船而去,也好過在兩年后蒙羞而退。”她寫道。所有這些故事不可能永遠自相矛盾,總有一天,我們會得到所有問題中最大一個問題的答案:誰將被關進監獄? ????譯者:徐梅珊 相關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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