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家小書店消失了,這一次,是書閣(The Book Attic)。
????春節前的最后一天,書閣因租金上漲、入不敷出,正式對外宣告結業。這家位于香港中環SOHO鬧市區的小書店,這家曾被CNN評為香港最佳獨立書店、吸引《紐約時報》等外媒追訪的二手書店,就此結束了自己五年的關于書的故事。
????書閣之所以稱為“閣”并非偶然。沿著中環的石板街拾級而上,穿過周圍星羅棋布的餐館、酒吧和精品店,走進伊利近街,就可以看到書閣的招牌。書店位于地鋪與樓上住宅之間,十幾平方米的空間,真真正正是一塊藏于人間的小方閣。
????可是就這一塊小方閣,在過去的幾年里,卻可謂是香港本土文化藝術的一個獨特的代表。 自2008年創辦后,書閣由最初書店小老板私藏的600本英文書,擴展到高峰時期的5000多本各色各樣的書。就連書店的音樂,也全部皆由小老板親自錄制,帶有很強烈的個人化色彩。口耳相傳之下,這里逐漸成為中環的一間獨特的風景,成為香港愛書及愛音樂人的聚腳點,也吸引了《紐約時報》及CNN的追訪。而內地及臺灣文藝青年和愛書人每次來到香港,也都將其當作香港行的朝圣必去之地,足以見之其在香港二樓書店的影響力之大。
????但是再有獨特個性和充滿文化味道的書店,也不得不在文化地標和商業場所這兩種身份之間尋求平衡、經受考驗。慣常的規律是,資本壓力的嚴酷考驗之下,文化必然要讓位,文化人也必然要妥協,何況這又是曾發生過小書店老板葬身書堆悲劇的香港。堅持到了今年,書閣在現代浮華和中環鬧市區高租金的雙重擠迫之下終于悄然退場,這也許只是誠如香港文化人鄧正健所言那般,“也沒什么,該完的時候便要完,一雞死一雞鳴,香港就是這樣”。不錯,香港就是這樣,有勇氣開小書店的,永遠只是一些擁有理想主義情懷的個體的獨立行為,缺乏體制的支持和政策的傾斜,再加之公眾閱讀欲望的極度缺失,只能曲高和寡,知音寥寥。香港的許多文化荒謬現象,又總是教人無奈與泄氣,就連香港人自己都在說,這是過于喧囂的孤獨,喧囂的是機器一樣的物質世界,孤獨的是廢紙一樣的人和書。
????但是是否真的就該無奈地接受“該完的時候便要完”的宿命呢?也不盡然。小書店對于城市的意義所在,恰在于它的小而微溫——特別是當書店的發展逐漸向大型連鎖旗艦式模式聚攏,動不動就以“城”和“海”之類的“大”詞匯相標榜時,小書店于城市的價值才更加凸顯出來。城市繁華中心地帶,六、七層高的書城巍然聳立,高峰節假日時進去永遠是摩肩接踵,買書如同逛大型超市,讓人呼吸急迫心存恐懼,無故平添了很多急躁之氣。而小書店呢,店小人少,長桌短凳;免費派發的藝文雜志隨意地擺放在一角,品性相近的書觸手可及;或許在冬日的暖陽下,一只貓咪懶洋洋的躺在書架下打著哈欠;讀書人悠然自得地摩挲著每一本書,不著急買,也不著急不買,只是想與書再多一份的親近和喜樂。
????小書店的主人更是小書店的魅力所在。連鎖書城的背后是企業家的精明和強干,而小書店的主人只被讀書人親切地稱為小老板,他將自己的志趣心性全部投入到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間。他可以是金耀基《劍橋一書賈》里的那個臺維先生(David),“充滿了人間溫暖與尊嚴”。 1896年,這位喜歡嘴里含著雪茄,留著一撇小胡子,面帶善意笑容的小書賈來到劍橋,在周圍學院林立的市集上擺了一個小書攤,從此在日后的40年里,每周風雨無阻地往返于倫敦與劍橋的舊書鋪,為劍橋傳播書香,直到1936年去世。臺維的書攤是劍橋文士駐足聚匯之點,日后名震一時的著名大學者們都曾經是這里的店中常客,它的書香和臺維先生早以內化成為了劍橋歷史與人情的一部分,“就像王家學院的禮拜堂一樣,是與劍橋分不開的”。他也可以是海蓮?漢芙(Helene Hanff)《查令十字街84號》(84, Charing Cross Road)里的那個弗蘭克?德爾先生(Frank Doel)。1949年10月,一位居住于美國紐約的窮困女作家,因為看不起裝幀簡單文字膚淺的美國書籍,于是只好轉向倫敦一家尋常巷陌間的小舊書店郵購。這家名叫“馬可斯與科恩”書店的老板正是德爾先生,他開始不斷地給女作家寄去她所需要的書籍,書緣與情緣就此連綿了20年,直到1969年1月逝世為止。這位善良的美國女作家和克己復禮的英國紳士,他們從未相見。即便到了今天,“馬可斯與科恩”雖早已不復存在,但查令十字街84號這個門牌號卻永遠與英國文學、二手書、郵遞、紐約、二十年、未曾謀面的友誼、古色古香的書架連接在了一起,并成為世界上所有愛書人的麥加圣地。
????對于愛書人來說,我們總是在尋找“查令十字街84號”這樣溫情脈脈的小書店,也總是在感慨著與臺維先生這樣的小書店老板的淡淡書情友誼之不易。書閣的告別讓我們唏噓緬懷,透過書閣那扇已經關閉的大門,我們可以看到,不單單是在香港,在我們身邊每一座日益興旺的城市里,這樣的小書店正在一個個的消失,再也尋不著蹤跡了。(財富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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