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浮沉與人間煙火
????已經(jīng)60多歲的大學者李歐梵是中國近現(xiàn)代文學研究的權(quán)威,他最愛引用英國思想家以賽亞?柏林關(guān)于“狐貍”和“刺猬”的比喻,將自己稱為“狐貍型教授”。“刺猬型”非常專注,“狐貍型”則多方出擊,李歐梵不僅在學術(shù)領(lǐng)域獨領(lǐng)風騷,而且在文學評論、音樂賞析等多方面也頗有造詣。而他與妻子李玉瑩在中晚年相知相愛的故事,更是一幅輾轉(zhuǎn)芝加哥、波士頓、香港三地的愛情圖譜,處處流露著溫情與堅韌。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李歐梵執(zhí)教于芝加哥大學的時候,李玉瑩正好也在那里,那時的李玉瑩已經(jīng)結(jié)了婚,先生是在芝大攻讀博士的鄧文正。因為李玉瑩精于廚藝,是烹調(diào)高手,又生性好客,他們的家便成為了很多中國留學生消遣調(diào)劑生活的聚會點,而聚會的高潮就是吃李玉瑩做的廣東粥,最常做的是皮蛋瘦肉粥、艇仔粥、及第粥、雞粥。李玉瑩追憶:“我們的家,畢竟提供了一個溫暖的場地,請這批異鄉(xiāng)的游子吃點故鄉(xiāng)的食物,街外縱然是冰天雪地,然而內(nèi)心卻是暖洋洋的。”
????殊不知,在異國這段一起搭伙吃飯,人間煙火的日子,成了之后雙李浮沉人世半載,各自歷經(jīng)滄桑之后,重逢結(jié)合的一段序幕。
????李歐梵與李玉瑩結(jié)為夫婦的過程其實充滿曲折,并極富傳奇色彩,按照臺灣著名作家白先勇的形容,是“半生緣”加上“傾城之戀”。也許,張愛玲的故事《愛》的結(jié)尾倒是可以作為他們倆愛情的開端:“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
????1983年一個冬日的黃昏,在芝加哥大學的遠東圖書館里,李玉瑩看見李歐梵孤伶伶地坐在大沙發(fā)上看書。李玉瑩在《傾城之戀》里這樣描述到:“他看來神情萎縮,唇上長了胡須,衣著顏色搭配顛三倒四的,一副放蕩不羈的樣子,但眉宇之間卻隱隱存著知識分子儒雅之氣度。”就在那天晚上,李玉瑩邀請李歐梵來她家吃飯,自此便成了鄧李家的常客,搭伙達五年之久,一段奇妙的姻緣之旅就此展開。
????多年后,李玉瑩一家轉(zhuǎn)回香港,李歐梵自己也已成婚,兩家人中斷了一段時期。再多年后,李玉瑩與鄧文正因性格不合而和平分手,李歐梵自己也經(jīng)歷了婚姻的波折。2000年,在輾轉(zhuǎn)17年后,李歐梵與李玉瑩重逢,這一對飽經(jīng)滄桑的世間男女,各自眾里尋他千百度,才驀然覺醒,原來眼前即是夢中人。半生緣的故事終于爆發(fā)出了傾城之戀,而香港,成為見證他們兩愛情的歸宿。對此,李歐梵曾欣慰而自豪地說過:“我在甲子之年和玉瑩結(jié)為夫婦,這只能說是緣分。如照現(xiàn)代人的說法,人生一切都和‘逢時’或‘不逢時’有關(guān)。我和玉瑩的感情是時間造就的,所以也覺得特別深厚。時間是無盡頭的,所以我們的感情也絕不會有枯竭之日。以最尋常的觀念來說,普通人的生活會隨時日的流轉(zhuǎn)而逐漸變成俗套,其意義隨子女的將來而轉(zhuǎn)移。而我和玉瑩反而感到時不我與,禁不住要彌補已逝的時間,雖然年華已逝,但也愈覺‘現(xiàn)在’的珍貴,這是一種很自然的感覺。”
????令人感動的是,李歐梵和妻子彼此都深刻知道晚年相遇的珍貴,今天可以相依相愛的生活,來自前半生種種命運的落差,正是因為有這差一點就錯過的幸福,所以他們對日常生活都有著深深的向往和眷戀,常常流連于那些微不足道的生活細節(jié),愿意“現(xiàn)世安穩(wěn),歲月靜好”。比如在他們看來,有時李歐梵在書房寫文章,李玉瑩在臥房寫文章,然后不約而同喊一聲,老公老婆,就已經(jīng)是幸福。按照李歐梵的自述:“我和玉瑩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她雖看來年輕,天真無邪,但過去的經(jīng)驗卻比我苦得多。苦盡甘來之后,我們都知道,并沒有童話故事中所說的‘They live happily ever after’那回事。快樂像鮮花一樣,是需要灌溉調(diào)養(yǎng)的,換成人,而且是過了半百的夫妻更是如此。”
????遙想當年,李歐梵與李玉瑩新婚之際,余英時教授曾以他們兩人的名字成詩以贈,轉(zhuǎn)眼已經(jīng)七年。浮生共度,繾錈綿長,那些溫潤動人的光芒,已經(jīng)隱藏在最簡單質(zhì)樸的生活底層,在流變的平凡年代中,交織著他們不平凡的生命印記。真好。
????歐風美雨幾經(jīng)年,一笑拈花出梵天。
????爛漫余情人似玉,晶瑩宵景月初圓。
????香江歇浦雙城戀,詩谷康橋兩地緣。
????法喜維摩今證果,佇看筆底起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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