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塔斯社援引美國《外交政策》雜志消息稱,塔利班打算組建一個由12人組成的委員會來治理阿富汗,塔利班不希望設置總統職位,而且打算提議受美國支持的前加尼政府的部分成員在新政府中擔任某些職位。
一夜之間,塔利班要從一個在野20年的武裝叛軍組織轉變為一個執政者,難度巨大。
阿富汗向來被比作一塊巨大的馬賽克,由許多不同的語言、文化、種族、教派組成。阿富汗的國歌就唱到了這個國家的14個民族,這里的穆斯林分為遜尼派、蘇菲派和什葉派這三大派別。而塔利班僅代表這塊馬賽克中的一小塊——信奉遜尼派的普什圖族。
所以,阿富汗說到底仍然更像一個部落文明。而這里的一句古老諺語很說明問題:“Me and my brother against my cousin. Me and my brother and my cousin against the outsider.” 翻譯過來就是:我和我兄弟反對我表親,但當有外敵時,我和我兄弟還有我表親一起反對外敵。
《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弗里德曼在最新一篇專欄中說,過去20年,美國人就是那個“外人”,塔利班總能找到許多“表親”來一起把外人趕走。但現在,外人已經離開了,塔利班和他們的兄弟將不得不處理國內來自這14個不同種族的所有表親的關系了。但塔利班是否懂得如何治理一個現代國家?越南民族主義領袖胡志明流亡時住在巴黎,而塔利班人充其量是在巴基斯坦的伊斯蘭學校學習過,在那里他們甚至不教科學。
最近有新聞提到,塔利班組閣之際,表示可以考慮任命前總統加尼政府的人。但如果說這就顯示出某種 “包容性”姿態,似乎還有點牽強,因為此舉完全可以解讀為,塔利班根本無力接手和運行一個現代政府(一個需要處理各類日常行政事務,包括醫院防疫、學校、甚至垃圾處理的政府),所以需要一些有經驗的老手。
是否真的具有“包容性”,要看塔利班對女性、對城市中產、對其他穆斯林教派的態度和實際政策。
最近看見美國和IMF切斷塔利班的資金時,還相當為它如何治國擔心。但今天讀了幾篇深度分析,才知道,塔利班不僅不缺錢,他們的現金還相當充裕。
在上次失去政權之后的20年里,始終盤踞在阿富汗相當一部分疆域中的塔利班的收入,主要來自販運毒品和其他非法活動,包括敲詐勒索、木材販運、手工采礦、綁架勒索等。他們從中賺到的錢比他們開展叛亂活動所需的要多。
情報機構估算,塔利班每年能有3億至16億美元的收入,僅僅販毒就能產生4.6億美元左右的收入。今年6月的一份聯合國報告說,塔利班去年從采礦作業中獲得約4.64億美元收入,此外塔利班還從俄羅斯獲得了資金、武器和培訓。
塔利班在這20年間已經整合了阿富汗的整個鴉片貿易。在初期,塔利班指揮官們主要通過對其控制區域內的鴉片貿易征稅來賺錢——或者是向農民征稅,或者是對毒品運輸環節征稅。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開始更深入地參與毒品貿易,來賺取更多錢。一些地區的塔利班指揮官開始經營毒品精煉廠或參與出口毒品貨物,或收費為來自巴基斯坦的毒販提供武裝保護,或為毒販子洗錢。
所以,當包括德國在內的一些西方國家警告說,如果塔利班依據 “伊斯蘭教法”實施嚴酷統治,他們就將切斷對阿富汗的援助時,這些國家可能高估了國際援助對塔利班的作用,以及這個國家的日常運營中,非正規經濟占到了多大的比重。
當然,這些做法,在塔利班還是“叛軍”身份時,不足為奇。但現在作為一個執政者,塔利班還能繼續光明正大這么做嗎?昨天塔利班新政府宣布,他們愿意研究根除鴉片貿易,但前提是國際社會提供充足援助。但在國際社會的驚恐和抵制下,實在看不出塔利班有主動改邪歸正的可能。他們出爾反爾也是出了名的。在90年代他們第一次執政期間,就玩過這樣的把戲,當時他們禁止農民種植罌粟一年,這一政策讓阿富汗農民陷入絕境,而鴉片價格飛漲,擁有巨大鴉片庫存的塔利班通過出售鴉片,賺的錢反而比前一年多得多。
當一個執政當局本身就是毒販子、綁架者,以敲詐勒索和收保護費為生時,它治下的這個國家,會變成什么樣呢?失敗國家?流氓國家?似乎都不足以描述這個古老國度經歷的最新一出巨大悲劇。
塔利班用槍桿子奪下了政權,但能否實現從革命思維到執政思維的轉變?執政能力能否好過20年前?沒有人知道。它沒有公務員,沒有行政體系。可以說,阿富汗將成為21世紀全世界眼皮下的一個巨大的國家治理實驗場,而痛心的是,實驗里的小白鼠是活生生的阿富汗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