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神話：悟空》與耐心資本
劉蘭香
2024-08-29
“倒計時4天。感觸頗多。今年很多人都來問我，怎么投的黑神話……我其實答不上來，因為這里面的方法論簡單到沒啥可說的（多說一句都是裝），就是：事在人為……人對了就行。”在近期爆火的《黑神話：悟空》面世四天前，吳旦在微信朋友圈表示。
吳旦是英雄互娛的聯合創始人兼總裁，也是《黑神話：悟空》的早期投資人。盡管騰訊作為開發該作品的游戲科學公司背后的投資人更受關注，但實際上在2021年騰訊入股之前，英雄互娛是其唯一的投資方。2017年5月，吳旦斥資6000萬元拿下了游戲科學20%的股權，也是這筆資金讓剛從騰訊離開自立門戶的《黑神話：悟空》游戲制作人馮驥得以熬過低谷期。
如果說馮驥是游戲界的一匹黑馬，吳旦則堪稱其背后最主要的伯樂。
這匹黑馬的成績已是有目共睹。吳旦在朋友圈發聲的同時，轉發了IGN中國發布的題為《〈黑神話：悟空〉評測10分》的文章。自1996年成立以來，IGN（Imagine Games Network）已成為全球規模最大的游戲娛樂媒體之一，IGN中國則是其在中國的分站。
8月20日，《黑神話：悟空》全球同步上線，迅速贏得全球玩家的廣泛好評。據游戲科學官方消息，發售3天后，截至23日21點整，其全平臺銷量已超過1000萬套，最高同時在線人數達300萬人。按照該款游戲標準版268元的定價，總銷售額至少超過26.8億元，扣除平臺抽成后，收入可達18.76億元。
根據馮驥在近期采訪中透露的數據估算，這款游戲開發成本在3億元到4億元之間。按照目前的銷售業績，其早已實現回本，且銷售額還在持續增長。高盛集團最新發布的報告預估，在保守情況下，其在Steam上的銷量將超過1200萬份，收入超過30億元；在樂觀情況下，其銷量可能達到2000萬份，收入超過50億元。
“這可能是中國主機游戲行業的一個關鍵轉折點，也可能刺激更多的3A游戲進入全球市場。”高盛指出。
不僅如此，《黑神話：悟空》還在海外帶火了中國文化，在國內帶火了大量旅游景區，造就一場流量的盛宴。但在吳旦決定投資之前，這款游戲及其制作公司游戲科學都可謂乏人問津，因為在“氪金”手游幾乎一統天下的市場環境中，開發單機3A游戲對于國內游戲團隊來說，確實是選擇了一條最艱難的道路。
3A游戲通常是指開發過程中需要耗費大量金錢（A lot of money）、大量資源（A lot of resources）和大量時間（A lot of time）的游戲。相較于其他類型的游戲，單機3A游戲的開發成本高、周期長、風險大，且市場接受度存在不確定性，連騰訊和網易這樣的游戲大廠都避而遠之。《2023年中國游戲產業報告》顯示，國內整體游戲市場規模高達3000億元，其中單機游戲市場實際銷售收入約29億元，占比不到1%。
七年前的市場環境顯然更嚴峻，在游戲科學開始制作《黑神話：悟空》時，他們能給投資人描述的商業前景難言樂觀，但馮驥依然選擇背水一戰。在這款游戲爆火后，馮驥2007年寫的一篇萬字檄文《誰謀殺了我們的游戲》也被重新翻出：在他看來，游戲不僅僅是一種娛樂產品，更是一種藝術形式，它應該能夠給玩家帶來沉浸式的體驗和成長的過程。
這種態度在他后來成立的游戲科學得到了沿襲，他為團隊定下的核心原則中就包括要做出“不可妥協的高品質畫面”和“令人沉浸的成長驅動玩法”。
“投資的第一要素是團隊，反而不是方向”，吳旦2021年在接受采訪時曾提到投資《黑神話：悟空》的原因。另外，他特別強調美術在游戲成功中的重要性，認為美術是玩家的第一感知，并能決定游戲的爆發力和最終的天花板。他甚至表示，如果不是《黑神話：悟空》這樣具有獨特題材和美術風格的游戲，他可能不會投資其他任何單機題材的游戲。
此外，曾在真格基金擔任副總裁的吳旦成功投資了多款游戲，這無疑令他擁有對游戲創業者更深刻的理解和信任。
凡此種種，都為吳旦在游戲科學這筆投資上堅守七年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有趣的是，吳旦在這筆投資上展示的風格，與證監會主席吳清近期對耐心資本的定義幾乎完全契合：選好股、拿得住，以及該出手時就出手。
“耐心資本從何而來，一直被業界所追問。機構投資者是A股市場的中流砥柱，它們的投資理念對市場有著深遠影響。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部分機構投資者采用短炒、投機的操作策略，與耐心資本背道而馳。機構投資者要選好股、拿得住，帶頭做耐心資本，這既考驗機構投資者的專業投資水平，也考驗其耐心。”吳清在與全國社保基金、保險資管、銀行理財等10家頭部機構投資者代表交流時說。
另外，他表示機構投資者還要敢于出手，單純的抱團大盤績優股，有時候可能也是一種錯配，更像是一種隨波逐流。“機構投資者需要發揮專業的投研能力，去發掘一些優質中盤股，甚至潛力小盤股，畢竟A股的投資價值并不只體現在大盤績優股上。”
對照股市投資，吳旦七年前如果與多數投資人一樣只著眼于短期的商業回報，專注于賺快錢的“氪金”手游，就不可能發掘出游戲科學這樣的“潛力小盤股”。當前的A股，確實需要更多吳旦來改善整體的生態。但同樣值得深思是，連跌四年的A股以及5000多家上市公司背后，又有多少能比肩馮驥的創業者或企業家？
毫無疑問，企業家精神扎根的市場，耐心資本才有可能將A股從深淵中托起。無獨有偶，8月29日，以銀行為首的大盤藍籌股在長期一枝獨秀后終于迎來暴跌，創業板則展開久違的反彈——風格的切換可能已悄然開始。（財富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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