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炒股再無灰色地帶
徐曉彤
2023-05-17
富途控股和老虎證券最終還是走向了不可避免的結局——5月16日，兩家券商在美股盤前大跌后，相繼發布公告稱，擬在境內應用市場下架旗下APP，并強調存量境內客戶的相關業務和服務不會受到影響。
富途控股旗下全資子公司已在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登記注冊為證券經紀商。老虎證券持牌主體US TIGER SECURITIES, INC.為SEC注冊的持牌主體。兩者均已在納斯達克掛牌上市，富途控股更是首個在美國上市的香港互聯網券商。兩家公司均在美國、新加坡、澳大利亞、歐洲等多個市場活躍，坐擁千萬用戶。
兩家公司在信息安全隱患等方面的挑戰由來已久。早在2019年，包括兩家在內的多個APP，被指在個人信息收集和使用方面存在問題，被中央網信辦等部門要求整改。面對質疑，即便兩家公司及時予以回應稱，會按照監管要求完成整改工作，但依舊沒有消除疑慮的根源。
2021年10月，在《個人信息保護法》即將施行之際，人民網發布文章稱，富途控股和老虎證券等跨境互聯網券商，在用戶信息安全以及合法合規方面存在風險。由于兩家公司均已在美國上市，內地用戶的個人信息的出境問題已成為他們亟待解決的問題。
一個月后，《經濟日報》發文稱，“某些所謂的跨境金融業態，極易成為少數人違規跨境資本輸出的工具，可能面臨資本外流、境內投資者的資金有去無回、金融數據泄露等一系列風險。”
與此同時，該文章稱老虎證券和富途控股雖聲稱技術安全有保證，但仍存在金融風險隱患，并指出兩家公司并未取得中國境內相關牌照，僅持有境外牌照，因而利用互聯網平臺提供美股、港股交易服務是典型的非法金融活動。
去年年底，中國證監會著手推進非法跨境展業整治工作，兩家券商再次被點名，稱其未經中國證監會核準，面向境內投資者開展跨境證券業務，根據《證券法》等相關法律法規，其行為已構成非法經營證券業務。為回應這次整治工作，雙方發文曾表示會配合整改，并全力服務好存量境內投資者。
專注“金融+科技”行業的律師肖颯認為，證監會的整改主要有兩層內涵：
一是加強屬地管理原則，中國證監會負責在中國境內、涉及境內投資者、客戶的證券經營業務，故而未獲中國證監會經營牌照的金融公司不得繼續在中國招攬新的境內投資者和境內客戶，但不禁止或限制境外機構在境外吸納資金、招攬客戶；
二是充分保護已有境內投資者，預留緩沖空間，允許存量境內投資者繼續與境外機構開展交易，維持市場平衡，但仍須受外匯管理規定的規范限制。
如今，富途控股和老虎證券雙雙下架境內APP，其內地市場進一步擴充的機會被斬斷。跨境炒股的灰色地帶收緊，除信息安全的因素外，中國資金“走出去”的路如何進行合理管制，也是問題的重點。
財經撰稿人萬云在富途控股和老虎證券被點名時指出，這個風向可能預示著我們對外匯流出的擔憂。除了要關心兩家公司股價暴跌的事情，更要關心外匯投資的未來。
證監會曾在2016年發出投資風險提示，明確除合格境內機構投資者（QDII）和滬深港通機制外，官方未批準任何境內外機構提供“跨境炒股”服務。富途控股和老虎證券這類互聯網券商一直游走在法規的灰色地帶。相較證監會認可的渠道，互聯網券商的投資門檻更低，更能吸引投資者將資金投入美股市場。這導致了大量資本外流。
資深財富管理從業者付偉，在財富Plus的相關話題討論中表示：
從功能上講，富途控股和老虎證券不過是境外線上券商的一個“中國版”，老虎證券的投資方中甚至就包含盈投證券。兩家公司能夠快速發展的根源在于中國內地投資人強大的投資力，和更廣泛的資源配置訴求，特別是伴隨著中國企業的走出去，中國資金的走出去也是歷史的必然。
但受限于境內的監管政策，美國的嘉信、盈透進不來，中國的中信、華泰走不出去，留下的中間地帶變成了這些機構野蠻生長的自留地。套用一句時新的話，老虎和富途的成功來源于“監管套利”，其本身的商業模式并沒有太多的獨特性。
從這個角度看，伴隨著中美“政冷經熱”格局的延續，導致中國金融領域的進一步開放，這塊無人看管的領地最終會被來自中國和美國更有資信的持牌機構所占領，類似于“滬港通”。在不遠的將來，我們將看到“滬美通”，這是金融深化走向開放的必然。
即便雙方聯系有所增加，中美政治緊張的格局恐怕不會在短期內得到緩解，信息安全問題也將是中國保守應對的一個必然選擇，與其在雙方扯皮中被損害利益，不如提前做好自我防御。
《個人信息保護法》是當前階段政府的必然選擇，而作為金融的任何參與者，都必須選擇服從。人民網的點名也好，兩家公司的回應也好，都可能只是這場大戲的開場。更嚴格的居民信息管理，甚至是涉美公司的公司治理和股權關系，不排除都是未來《個人信息保護法》關注的重點。
對于跨境互聯網券商監管，關鍵節點已經發生。國內新增業務的阻斷，使這類公司的未來發展重心不得不移向國際。消極預警拉響已久，富途控股和老虎證券在這則利空消息落地前，早已開始了國際化布局。
海外表現已成為兩家公司財報中的重點內容。2022年，富途用戶占香港成年人口比例達43%。其海外版平臺moomoo的新加坡用戶數已突破當地20至70歲人口的25%；老虎證券2022年第四季度全球入金客戶2.7萬，其中超90%來自中國大陸以外國家和地區。
就在宣布下架境內APP的同一天，富途控股宣布moomoo進軍馬來西亞市場。（財富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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