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交所的“無可奈何花落去”
楊波
2021-05-22
上一站，紐交所；下一站，上交所。
5月17日晚間，中國移動發布公告稱確定回歸A股，擬發行不超過9.65億股（行使超額配售選擇權之前），以每股55.4元凈資產來計算，預計募資額在540億元人民幣左右。
兩個月前的3月初，在港股上市的運營商中國電信也確定回歸A股，募資額約為544億元人民幣。兩家合計募資千億元人民幣。加上此前已在A股上市的中國聯通，中國三大通信運營商終于有望在A股齊聚。
就在5月7日，在紐約證券交易所宣布維持對這三家中國運營商的摘牌決定后，三家公司相繼發布聲明，證實將從美股退市。其中兩家相繼回歸A股，當然不是時間上的巧合。這是中美在資本市場扳手腕，或者說是變相脫鉤，而始作俑者是美國前任總統特朗普。
去年11月12日，特朗普突然簽署行政命令，禁止美國投資者投資于中國軍方擁有或控制的企業，其中就包括中國移動、中國電信、海康威視等31家企業，禁令自2021年1月11日起生效。
不止如此，今年1月14日，特朗普政再度以“危害國家安全”為由，將包括小米公司、中國商飛在內的9家中國企業，拉入美國國防部所謂“涉軍黑名單”。
特朗普顯然是想在卸任之前，以莫須有的“國家安全”為由，給即將入主白宮的拜登政府埋雷。而就任后的拜登政府基于現實利益的考量，也順坡下驢，將此作為未來中美談判的籌碼。
特朗普政府一紙行政命令，迫使紐約證券交易所決定將中國三大運營商退市，其間管理層雖有掙扎，一度收回退市令，但架不住來自時任美國商務部高層的壓力，最后依然執行了這道頗有些“無厘頭”的行政指令。
可以說，紐交所成了那個里外不是人的“中間商”。
把時間拉長到29年前的1992年，彼時上海證券交易所才剛剛建立，紐交所已經開始在中國大陸淘金。最初一批登陸紐交所的中國公司包括青島啤酒、上海石化、馬鞍山鋼鐵等，它們的主牌掛在香港股市，再以出售美國存股證（ADR）的方式在美國上市。
中國移動、中國聯通、中國電信也分別于1997年、2000年、2002年以發行ADR的方式在紐交所掛牌上市。考慮到當時中國電信業改革的背景，中國移動首登紐交所，在很大程度被視作中國國企改革交出的一份成績單。而隨著中國通信市場的爆發式增長，這家公司也讓美國投資人賺得盆滿缽滿。
三大運營商是不是“涉軍”企業，紐交所不可能不知道，至于特朗普口中的“國家安全”就更像是一個籮筐，想怎么裝就怎么裝。值得注意得一個最新進展是：5月11日，美國國防部和小米達成“和解”，已將小米公司移出投資禁令。
從小米的案例可以看出，紐交所假如真想糾偏，應該不難做到。而且紐交所和這幾家中國電信商的美國投資者，想必也不會不希望繼續分享中國通信市場的增長果實。即使這樣，在民粹氛圍和“政治正確”的裹挾下，它最終還是維持了讓三家公司退市的決定，只能說特朗普雖然下臺了，“特朗普主義”的影響還會持續相當長時間。
對A股市場來說，作為一家優質上市公司，中國移動的回歸無疑是重大利好。僅看分紅一項，中移動對股東向來頗為慷慨，近年來股息率維持在5%左右。雖然在利潤率上，傳統運營商難以企及互聯網企業如騰訊、阿里，但是相比一般的傳統企業，日子還是好過很多。
A股市場從2018年開始，就出現了很明顯的港股化、機構化趨勢，去年的“茅臺抱團”更是凸顯了這種風格。簡單說，就是好公司上天，垃圾股落地，優質公司會被機構“抱團”，然后產生市場溢價。
從估值的角度來看，中國移動的市盈率（P/E）約為8倍，市凈率為0.76倍，估值僅略高于中國幾家在港上市的國有銀行股。如果對比美國同行，中國移動市盈率則還有很大想象空間，如美國電信運營Verizon市盈率達到13倍。今年2月，媒體披露巴菲特還在繼續加倉Verizon，顯示出他對電信等傳統行業長期投資的信心，也凸顯了科技股被拋售、傳統企業價值重現的市場氛圍大轉換。
從企業發展的角度來看，因為AH股之間的高溢價，回歸A股的企業除了能夠享受到更高的企業估值，在融資等方面也有更大的騰挪空間，有助于中長期發展。
相比港股市場，當下A股市場的優質公司占比還是太小。中國移動的回歸、可以預期的如中海油這類紅籌股的回歸，再加上未來科創板打開中概股回歸的大門，相信會讓A股機構化的趨勢進一步提速。至于中國移動本身是不是能被二次價值發現，最終要看它是否經得起市場的檢驗。
在三大運營商之外，隨著美國《外國公司問責法案》的落地，在紐交所和納斯達克上市的中國互聯網公司，正為了避險紛紛在香港尋求二次上市。除了已經完成二次上市的阿里巴巴、京東、汽車之家、攜程、B站等公司之外，預計還有近百家公司正在途中，包括網易、拼多多、新浪等。
過去一種常見說法是，中國最好的公司都在美國上市，少數像騰訊這樣的優質企業在香港市場發芽，而A股投資人花高價買的是一堆垃圾股。但可以預見的是，未來一兩年里，最好的中國公司將會匯聚在香港市場和上海市場。
上海科創板大概率也會修改上市規則，允許在香港上市的中概股回歸A股市場。現在中概股的“H股+美股ADR”（H+A）格局，很可能轉換成“A股+H股”（A+H）新格局。
而特朗普在倉促間關上了這道門后，未來再想將它重啟恐怕就沒有那么容易。中美彼此的互信基礎已經不可能回到20年前。可以確定的是，隨著中國移動這樣的優質企業回歸A股，A股普通投資者至少不會像紐交所那樣“沒得選”，而是會越來越能夠“有得選”。
至于紐交所，只能說“無可奈何花落去”，2014年從納斯達克手上“虎口奪食”阿里巴巴的案例，恐怕很難再上演了。考慮到中國三大運營商的特殊身份，紐交所在事實上已經放棄了中國內地企業。
上海和香港將取代紐約，成為中國大型企業IPO的主要通道。(財富中文網）
作者系清波科技創始人、人文攝影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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