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財富中文網推出的假期特別欄目“十年里最難忘的采訪”第3篇。

聊完互聯網巨頭的戰略發展，我們再和波莉娜·馬里諾娃一起向專業投資人取取經，畢竟能和掌管如此巨額財富的投資大佬暢聊的機會并不多。蘇世民是黑石集團的首席執行官，該集團管理著超過5000億美元的資產，是世界上最大的投資公司之一。在2019年9月17日的采訪中，他坦率地透露了自己對于人工智能和加密貨幣前景的期待與擔憂。

采訪札記：

這次采訪很重要，因為這次對話內容廣泛，包括黑石在中國的交易、人工智能的道德挑戰、加密貨幣的崛起，以及他是否認為即將出現衰退等。蘇世民還準備離開黑石，將控制權交給他的繼任者喬恩·格雷。

——波莉娜·馬里諾娃（Polina Marinova），《Term Sheet》欄目作者

38歲創辦黑石，今天管理著超過5000億美元資產

黑石集團首席執行官蘇世民建立了世界上最大的投資公司之一，該集團專門從事私募股權、信貸和對沖基金投資策略。在自己的新書《追求卓越的教訓》中，蘇世民披露了他從業50年來得到的一些最主要教訓。

在這本半回憶錄、半領導指南的書中，蘇世民回顧了自身職業生涯中最光彩和黯淡的時刻，包括放棄高管職位去創立黑石集團，剛剛成為基金經理后去融資以及應對總統CEO顧問團隊解散后的余波。其中，蘇世民和碧昂斯夫婦見面的細節讓我印象深刻。他寫道：“我們交談了幾分鐘，回憶了2005年她在肯尼迪中心舉辦的演唱會。”

1985年，38歲的蘇世民創立黑石集團，此后一直擔任負責人。如今，黑石管理著5450億美元（約3.78兆元人民幣）資產，有2500名員工。

我和蘇世民進行了一次全面探討，內容涉及黑石在中國的業務、人工智能的倫理問題、加密貨幣的興起以及他對衰退的看法。

以下是我們對話的節選:

你投資了哪些對象？你覺得哪里有增長機會？

增長一定會出現在科技、服務和體驗方面。以購物中心為例，在我小時候人們就在問，購物中心會面臨怎樣的挑戰？現在，這個挑戰叫做亞馬遜。原因就是科技創新改變了人們的購物模式，改變了配送機制，這導致了購物中心破產。它顛覆了人們認為理所當然的一系列事物。徹底拆解一個穩定的結構需要10年時間。

2011年我們看到了這一點，當時我們開始收購倉庫。過去八年我們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倉庫買家，而我們這樣做是因為亞馬遜和零售商需要把它們的商品放在那里，然后再運走。所以這個領域出現了爆炸性增長。

你覺得還有哪個行業會出現亞馬遜那樣的增長？

人工智能。人工智能將影響整個醫療保健行業，從計費、住院、診斷，到藥物開發和遠程醫療，它將會顯著增長。你可以看到這一切，而且僅在醫院就會有許多不一樣的東西進入我們的視野。人工智能將對我們的社會產生深遠影響。

這樣的創新在倫理方面也會產生顯著影響。

這就是我給麻省理工和牛津捐了這么多錢的原因。[注：蘇世民向麻省理工捐款3.5億美元（約24億人民幣）用于計算機和人工智能研究，并為牛津大學的人工智能倫理研究捐款1.88億美元。]其中一筆涉及技術創新，另一筆則是要讓它在社會上變得合理。哪些是好結果？哪些是不那么好的結果？誰來做這樣的判斷？你怎么防止出現壞結果？這是我們必須面對的挑戰。

考慮到科技進步的速度，你對我們能足夠快地解決倫理問題有信心嗎？

和許多科技領域的東西一樣，它發展的速度超過了我們控制和布置的能力。另一方面，經營著公司或者參與發現人工智能的人都目睹了互聯網的發展。在我見到的參與過互聯網發展的成熟人士中，沒有一個人不為自己開發了互聯網而感到后悔。

他們說：“我們那時候只是覺得這真的很酷。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能聯絡，它會是一次合作博弈。”他們當時不知道互聯網能摧毀監管能力。所有的東西都是如此的短視，有如此之多的分歧，而社交媒體又非常有破壞性。看著自己創造的東西，他們說：“如果能收回來，我一定會把它收回來。”我很震驚。所以就人工智能來說，我們必須妥善處理，以防這項技術凌駕于社會之上。

在人工智能倫理方面，人們的興趣非常大，他們懷著巨大的善意，想做一些重要的事。無論在哪個國家，如果大量裁員，就會出現某種社會不穩定局面。我們這些西方國家已經有這種情況了。就連中國也有可能出現這樣的事，盡管他們在這個領域已經投入了如此多的資金，實際上他們也創造了大量的新工作。

說到創新，《財富》2007年的一篇報道將你稱為“另類投資世界的主人”，原因是黑石成名于另類資產投資。你怎么看待比特幣和其他加密貨幣這樣的前沿資產？

我對它們不太感興趣，因為我很難理解那些東西。我在一個需要有人控制貨幣的世界里長大。人們想控制貨幣是有原因的，正因為如此，所有的政府都這樣做。不可能有人說：“我不在乎。”其目的之一是盡可能地確保經濟不過量，另一個目的是控制不良行為。所以這種你可以在沒有人知道的情況下進行交易的想法可能帶來許多犯罪行為，臟錢、毒品資金會充斥整個世界。它只會鼓勵這樣的活動。

也許我眼界有限，但這是個問題。如果他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同時解決控制貨幣供應的問題，那也許還好。這并不意味著應用于不可交易貨幣的區塊鏈技術不是件好事。它顯然是件好事。

你為什么會這么說呢？

你可以通過一定的方法獲得各種各樣的應用。區塊鏈技術是個非常好的想法，它最終會得到使用，因為它是一項好技術。但就我的感覺而言，把它用于創造貨幣是一種相當怪異的事。

所以，你確實認為黑石今后會投資使用區塊鏈技術的公司？

那會是件好事，因為這項技術很可靠，而且非常有意思。

但你絕不會持有比特幣？

是的，不會。（財富中文網）

譯者：Charlie

審校：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