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插圖來源：SELMAN DESIGN

對美國的勞動者來說，2021年是不尋常的一年，因為各個工作崗位的勞動者不是要求改善條件，就是一走了之。不過，2022年會更加不同尋常，因為美國雇主與員工之間的關系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緊隨“大辭職潮”（Great Resignation）之后會發生什么，在2021年已經出現端倪——大加薪（Great Raise）。想到此，公司也許會倒吸一口冷氣，但是給員工加薪不僅勢在必行，也許還是一個長久之計，甚至可能是一次良機。

是多股強大力量的匯聚促成了這一態勢。首先，也許作用最大的是，勞動力市場持續緊張，著實令人吃驚，這是因為，新冠肺炎疫情引發的重新考慮工作之意義的思潮方興未艾。2021年9月，美國有440萬人辭去了工作，創出了歷史新高。勞動力市場現在有1,120萬個職位空額，這是辭工者的動機之一；其他原因包括職業倦怠和到點退休，也導致一些人徹底退出了勞動市場。

第二，美國的通貨膨脹最近達到了31年來的新高，全部消費品類別的總體價格上漲了6.2%，高于2020年的水平。目前尚不清楚，通脹會有多嚴重，持續多久，但從燃油到日用百貨，價格節節攀升，有目共睹，而且直接影響到了許多普通勞動者的錢包。

基于這個事實，第三大力量也許顯得反常。雖然通脹壓力和供應鏈從中使壞，但人們最近對FactSet數據的分析表明，相當多的美國大公司實際報告的利潤率是增長的——其中一些甚至猛增了50%。這里面的部分原因是，公司徑直把原材料、勞動力和其他成本的增長部分轉移給了消費者。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許多消費品的需求持續強勁，導致大品牌的商品減少了平時的打折措施。2021年10月，零售額整體上漲了1.7%。

勞動力市場緊張、公司不差錢的結果似乎很清楚：雇主們正在被迫、拿得起錢而且也應該給員工加薪，提高福利。

此舉不會只是裝裝樣子。物價上漲意味著，你如果今年不加薪——許多、或許不是大多數勞動者不加薪——你實際上就等于減薪。也就是說購買力減弱了。即便加過薪，你的收入也許仍然在減少。因為2021年加薪的幅度一般為3%左右，遠低于當下的通脹率。這意味著，從購買力的角度來看，平均“加薪”率仍然是凈減少。

一直以來，有不完整的證據表明，人們正在改變這種脫節現象。塔吉特百貨（Target）、墨西哥風味快餐連鎖店Chipotle、藥妝連鎖店CVS、沃爾瑪（Walmart）以及其他公司已經將其最低工資提高到每小時15美元，在某些市場或情況下，有些公司給得更多。

不過，光靠維持現狀和保持生活成本不變，并不能夠推動大加薪的實現。公司今后必須采取更大膽的行動，讓廣大勞動者感覺到近年來從未有過的振奮。尤其是最近的調研數據表明，工資較低的一線工人特別有可能辭工，無論是另謀高就，還是干脆就不想干了。令許多人感到意外，而且多多少少感到被冒犯了的是，發現自己累死累活地干，所得到的報酬其實還不如失業后拿到的福利多。這多半是因為政府應對新冠肺炎疫情所采取的措施，百姓的儲蓄率在過去兩年里一路增長，使一部分潛在勞動力有更多的時間等待合適的工作機會。

另外，許多一線服務性職業的境遇簡直是每況愈下，例如客機乘務員和餐廳員工被迫扮演抗疫新規的執行者，因此而受到的羞辱可想而知。在許多情景中，這意味著原本就不受待見的工作如今簡直就更令人難忍了。最近的調研數據表明，在服務業和零售業的勞動者當中，有37%的人正在考慮辭工，有將近一半的低工資員工認為，薪酬和福利不高是其中的問題之一。辭工已經是司空見慣，而《財富》雜志最近發現的其中一個后果是，連星巴克（Starbucks）之類的大型連鎖商店等企業也在縮短營業時間，原因是人手不夠。

再者，眼下對零售業員工的季節性需求也會加重勞動力短缺現象。從亞馬遜（Amazon）到沃爾瑪再到梅西百貨（Macy's），雇主們都在大力宣傳，承諾提高每小時薪酬，甚至答應發放獎金和其他津貼，以期吸引數以千計的勞動者。由于2021年的雙節購物季預期會出現瘋狂掃貨現象，關鍵在于找到足夠的人手來盡可能地減輕早就已經疲憊不堪的員工的工作壓力。

曾經在第45任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的政府里擔任美國交通部（U.S. Department of Transportation）部長、在第43任美國總統喬治·沃克·布什（George Walker Bush）的政府里擔任美國勞工部（U.S. Department of Labor）部長的趙小蘭（Elaine Chao）在2021年發表了缺乏同情心的言論，說那些袖手旁觀的勞動者應該回去工作，因為這是他們的“愛國責任。”

這就是在開倒車。只要勞動者感到自己受到人手緊缺的勞動力市場的鼓舞，下一步就看企業如何做出改變，提高薪酬就是明擺著的首選方案。也許是公司需要更加“愛國”——何況又可以從中獲益。

盡管對知識工作者和其他白領類員工的需求引人關注，但政府提供的數據表明，服務業和非耐用品制造業的辭工率最高。此外，政府資料還指出，這些勞動者辭工的原因之一就是為了找薪酬更高的工作，不管是在同一個行業，還是去新的行業——因為爭取提高工資的最容易的辦法就是，從更加抓狂的老板那里拿到新的工作。從某一點上看，對企業最有效的做法是，直面這一新形勢，給員工漲工資以留住他們，而不是另外招募和培訓新手。

這就是從長計議，而且或許是等待時機的良策。如上所述，能夠受益于大加薪的勞動者多半處于工資收入排行表的底層。一線工人和企業高管之間懸殊的薪酬差別，這幾十年來備受詬病，收入不平等也已經成為人人承認卻少有人過問的社會問題，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了。就在兩年前，作為商業圓桌會議（Business Roundtable）成員的近200位龍頭企業的首席執行官宣布，“辦企業的目的”不僅僅是維護股東利益，現如今意味著給“我們的公司、我們的社區和我們的國家”創造價值。

此話通常意指企業的環保或社會公平等責任，但薪酬平等也是公司可以先行一步的領域——大幅提高工資并為此舉大聲鼓噪。其好處不僅是留住員工，還以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點，即企業也在為整個社會創造價值。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發現，每小時15美元的全國平均最低工資能夠緩解貧窮，代價是某些職業將不復存在，但那是在當下這個有史以來最為緊張的勞動力市場出現之前的情況。

當然，其壞處是對利潤、股東回報或許還有高管薪酬產生負面影響。但是，既然我們生活在現實世界里，上述因素就是巨大的障礙；把股東的回報最大化，如今在許多人眼里仍然是企業唯一的頭等大事。

不過，即便是這群唯利是圖的人也有可能聽從勸告，思考一下大加薪是否會鼓舞大批勞動者，從長期看有利于整個經濟。畢竟來說，如果你的盈利能力全靠少付工資，使勞動者入不敷出，那也就到了重新考慮你的經營模式的時候了。

*****

6.2%

2021 年 10 月的逐年同比通脹率。其中汽油和能源價格上漲最快。

3.0%

2021 年工資中值漲幅。（3.0% 也是在 2021 年 9 月辭工的美國勞動者所占比率）

Source: BLS

譯者：王恩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