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初創公司被大公司收購并不罕見。Facebook收購了WhatsApp,亞馬遜收購了Zappos,微軟收購了LinkedIn,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這種收購模式已經引發了有關是否應該更嚴格規范這類操作的討論。雖然這些收購的最終結果也許能夠提高效率,導致擴大生產規模并降低成本,但收購也可能削弱競爭性,驅使價格上升。
一項近期研究指出,政策制定者或許也需要考慮收購可能還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對創新的影響。具體來說,收購是否會最終阻礙初創公司往新的方向前進?
針對初創公司被大公司收購的可能性如何影響初創公司日后要開發哪些產品,凱洛格學院的策略學教授尼科·馬陶舍克和一名同事進行了研究。
他們開發的模型顯示,當不存在收購的可能性時,新公司通常會比相對較老的成熟公司追求更大膽的創新。然而,如果未來有可能被收購,這種可能性可能會將初創公司推往更保守的方向,創造與現有產品十分相似的產品。這是因為相似的產品可能帶給大公司更大的競爭威脅,從而使收購價格上升。
新公司的邏輯是:“我想把自己變得讓你感到很棘手,正因為這樣你才會愿意付給我更高的價格。”馬陶舍克說。
這樣的結果為反壟斷政策辯論添加了新的變數。
“反壟斷政策的寬容程度,挑戰并購者的可能性大小,都可能影響公司開發的產品種類。”馬陶舍克表示。如果大公司可以我行我素,任意吞并小公司,就可能會導致“更加傳統、缺乏激進和新穎的創意。”
垂直移動與水平移動
這項研究始于一個更廣泛的問題。馬陶舍克與他在斯坦福大學商學院的合作伙伴史蒂文·卡蘭德想要了解新公司或老公司更可能追求大膽的新產品。
在20世紀60年代,經濟學家肯尼斯·阿羅指出,具有成熟產品的老公司創新的動機較弱。畢竟,新產品的利潤會取代舊產品部分利潤,因此凈收益相對較小。相反,新公司不會蠶食自家產品的銷量,因此有較強的動機開發更好的產品。
不過,阿羅考慮的是“垂直”創新,也就是制造更高質量版本的相同產品。而馬陶舍克和卡蘭德想研究的是“水平”創新,這意味著創造一個不僅是更好的產品,而且是不同的產品。例如,從iPhone 12到iPhone 13是垂直創新,從老舊翻蓋手機到智能手機則是水平創新。
對立的力量
于是,研究人員創建了一個老公司模型,該公司在市場上有一個成熟產品,以及一個新進公司。產品空間以一條直線表示,每一種產品都是這條線上的一個點,兩點之間相隔越遠,表示產品的差異越大。
然后,研究團隊對兩種情形進行比較。在第一種情形中,老公司必須決定其下一個產品的創新程度,也就是下一個產品相對于現有產品需要落在線上的哪個地方才能夠產生最大利潤。在第二種情形下,新進公司經歷了類似的決策過程。
我們無法立即明顯看出哪一個公司最終會追求更大膽的創新。有幾個相互對立的力量正在互相牽制:老公司或許想制造一種完全不同的產品,因為它蠶食現有產品銷量的可能性較低。然而,與現有產品偏離的越遠,研發成本就越高。同時,初創公司或許不想開發與市場上現有產品過于類似的東西,因為競爭會很激烈,造成價格下降,利潤減少。
“這是你死我活的競爭。”馬陶舍克說。“哪一個力量更強?”
模型顯示,在創意方面,新公司的動機占上風,競爭迫使新公司創造一種與老公司追求的產品更加不同的產品。
“結果是獨立新進公司比老公司更想出人頭地。”他說。
誰是顛覆者?
然而,更激進的創意也伴隨更多風險。比如,如果某個產品與現有產品大相徑庭,最適宜采用哪些材料或制造流程也許就更不明朗。這種不確定性會增加創造出低質量產品的可能性。
研究團隊在模型中捕捉到這個概念:激進的新產品失敗的概率較高。不過只要產品并未失敗,它成為高質量產品的概率就較高。換句話說,結果往往更加極端。“成品可能絕佳,也可能極差。”馬陶舍克說道。
接著,研究人員考慮這個變數會如何影響顛覆過程,即新產品把舊產品逐出市場的過程。傳統思維認為初創公司的想法較大膽,因此更可能成為顛覆者。
然而,讓人意外的是,模型顯示老公司被自己顛覆的可能性超過被新公司顛覆的可能性。由于老公司傾向于缺乏激進的創新,它的新產品相對來說更類似于現有產品,并且可能更容易取代舊產品。
相反,新進公司的產品差異巨大,以至于可能無法讓所有消費者拋棄現有產品而改用新產品。由于完全背離現有產品,因此必需是“一種質量高出很多的產品才能消滅現有產品。”馬陶舍克說道。
退出策略
最后,研究人員探討收購問題:他們考慮了老公司可能收購新公司的情況。這種情況會如何影響新進公司的產品開發選擇?
在這種情形下,初創公司創造的產品往往與現有產品更類似。新公司時時關注著未來被收購的可能性。如果公司做出與老公司產品密切相關的東西,它們就有可能增加與老公司的競爭,使收購價格水漲船高。
在現實世界中,新公司是否真的有意識地進行這類算計?馬陶舍克認為,假設初創公司在做決定時考慮日后被收購的可能性是合情合理的。
“在許多行業,我認為首選的退出策略并非是公開上市募股,而是被收購。”他說。“被思科公司買下是它們希望發生的事情。”
不過他也提醒,該模型并不意味著能夠完全代表實際經濟,而是作為一種可行性檢驗,來檢測邏輯論證以及評估某些效應是否比其他效應更強。例如,馬陶舍克最初以為初創公司也許比成熟公司更可能顛覆現有產品,然而模型卻顯示相反的情況。
這項研究支持更嚴格的反壟斷立法論點。如果能夠阻止大公司肆意收購初創公司的行為,這些小公司或許可以往更多新方向發揮創意,這些風險高但回報也高的努力最終可能為消費者帶來裨益。
“這會使新進公司從事更加激進的創新工作,它們可能失敗,但偶爾也能夠迎來極大的成功。“馬陶舍克說道。“而那就是我們真正關心的事情。”(財富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