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養老產業是各國值得借鑒學習的樣板之一，其蓬勃發展離不開完善的制度體系支撐。支撐美國養老產業發展的制度體系主要包括以下三方面：

一是由政府、公益組織和私營機構組成的多層次養老服務體系。政府層面，早在1959年，綜合住房法案第202條即對老年住房規定了資助途徑，政府以預付款的形式為非盈利組織建設或購買住房提供部分資金補助，并提供工程項目房租補貼，該條款成為聯邦針對老年住房的最早項目，至今依然是聯邦針對老年住房的最大項目。1965年聯邦政府簽署醫療照顧和援助法案，開始實行醫療補助制度，促使更多私營養老機構出現，加快了養老社區開發進程。隨著80歲以上老人數量的快速增長，政府又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法規，支持更加經濟實惠的居家養老項目和機構。國家還在適宜老年人生活出行的土地功能規劃、交通安全以及經濟適用房供給方面出臺政策，加大了扶持力度。

除政府外，美國的公民社會也為居家養老提供了龐大的服務隊伍。美國擁有目前世界最大的非營利性質的老年照顧機構，名為“居家養老院”。該機構在美國全國范圍內覆蓋5000多個社區，擁有美國為數最多的義工隊伍，每天都有80萬至120萬名義工為居家老人提供膳食和護理等服務。美國的社區居民參與度較高，除做義工為老人提供生活和醫療服務外，居民還通過捐款和政府補貼改造原有住宅，目前全美1900處CCRC社區中，82%為非盈利性組織所有，這些組織很多是由教會資助創辦的。有相當一部分由傳統養老院轉型而來。

盈利型養老機構則有一定資質和限制條件，如銷售型養老社區對買主有年齡限制，只對達到一定年齡的老年人出售。而擁有護理、醫療功能的機構則需具備一定的品牌和資質，以獲得客戶信任；一般盈利型機構擁有的輔助生活型社區占主導地位，通常比例達到50%以上，而CCRC社區占比僅為10%。美國絕大多數運營商只專注于養老，力求將服務做到精細化，不斷提升服務品質，因而具有極強的專業性。

總之，政策的大力支持、發達的民間團體以及專業的養老商業機構共同構成了美國立體多元的養老服務支撐體系。

支撐美國養老產業發展制度的第二層面是由社保、商業保險和個人理財組成的養老服務支付體系。美國養老服務機構的收入來源包括三部分--社保、商業保險和個人支付。美國政府提供的養老金只為退休提供基本生活保障，一般只占退休收入的40%左右，更多老年人通過保險和個人理財方式支付剩余的養老費用。社保主要覆蓋有醫療、護理功能的養老社區以及CCRC社區的支出。

商業保險對養老服務的覆蓋主要來自于壽險，約占保險資金的80%。其中大多數為5-20年或20以上的中長期壽險。壽險的融入為養老社區的建設和運營提供了長期穩定的資金來源，也利于將壽險中醫療健康管理資源嵌入養老社區，提高社區養老服務質量。

為了晚年生活更有質量，美國老年人在退休前就會規劃各種理財方案。美國有50%的老年人會購買共同基金，很多人用養老金投資共同基金。美國聯邦政府的401K退休計劃也是一種強制美國人終生理財制度。401計劃于80年代立法，90年代得到迅速發展，規定雇員和雇主共同繳費建立退休賬戶，員工自選金融理財產品進行長期投資，到退休后員工即可分期領取賬戶養老金。投入養老金賬戶的工資不用繳稅。盡管員工會承擔一定投資風險，但這一計劃因為可以享受稅收優惠、提高儲蓄、促進長期理財等優勢而得以普遍施行。美國公司通常委托理財專家提供資訊，考慮投資組合并給出投資建議。一般商業公司的養老金投資年化回報率都在8%以上.

除企業年金外，美國政府還規定建立個人退休賬戶IRA，據美國投資協會，IRA成為近30年美國養老資金持續增長的來源。IRA有多種類型，常見的有傳統方式和羅斯方式，傳統方式采用稅收遞延方式，就是個人將稅前一定額度收入注入賬戶，賬戶內資金帶來投資收益延期納稅，賬戶資金投資收益包括投資分紅、利息等均免稅。賬戶資金可以用來購買金融產品，如共同基金、銀行定存、理財產品、股票、債券、衍生品等低風險穩定收益產品，多樣化資產組合提高賬戶收益。

支撐美國養老產業制度的第三層面是發達的直接融資體系和嚴格的政府預算管理制度。美國發達的直接融資體系及嚴格的政府預算管理制度保證了養老產業發展的規?；鸵幏痘?。美國直接融資市場較為成熟，多年來，美國直接融資占整個金融市場比重達90%。其中，房地產信托投資基金(Real Estate Investment Trusts，REITs)是養老地產的主要融資方式之一。REITs是一種資產證券化產品，通過公開市場匯集多數投資者的資金，用于地產的開發及經營融資，由專業機構進行房地產投資經營管理，并將投資綜合收益按比例分配給投資者。

此外，美國的政府預算管理也十分嚴格。美國政府購買公共服務預算需要參照GSA制定的配置標準進行核算，國會通過后按照預算嚴格執行。美國各養老機構都出臺了各自的服務標準，以適應政府購買的要求，政府采購部門未向全社會公開預算安排前不得進行采購。國會預算撥款在各項具體服務項目中如餐飲、交通、疾病防控、權益保護等都列有明確的財務支出比例，在使用中要按照這些方向支出，嚴禁挪用。

總之，多層次的養老服務體系、完善的養老保險制度和發達的商業體系三者共同購成了一個養老綜合服務系統，支持美國養老產業的發展。相比之下，我國養老產業還處于初級階段，目前在養老保險制度、預算管理機制、直接融資體系建設和民間社團培育等方面還存在諸多問題。今后我國可以借鑒美國經驗，在如下幾方面著手改善：一是建立完善的養老保險制度。目前，我國養老制度建設尚處初級階段，政策紅利尚不明顯。美國政府對幫助老年人對抗疾病、支付居家養老服務費用起到了關鍵作用。其中，PACE醫療保險項目覆蓋了老年病患所需的多種醫療相關服務項目，根據病患程度和治療方法支付部分或全部費用。今后我國還需探索適合國情的養老保險制度，根據不同人群特征制定有針對性的保障政策，對弱勢老年群體予以救助，更大力度地促進居家和成熟社區養老模式的蓬勃發展，讓老年人老有所養。

二是規范預算管理體系,建立嚴格的監督機制。建設多方位、多層次的監督管理機制，完善行政和司法監督職能，對預算管理工作進行標準化評估，并與績效掛鉤。建立信息披露機制，將各級、各類政府養老保險預算管理信息及時公開，充分發揮群眾監督力量，開展受益人監督機制，提高調查、核實和信息更新的專業性和準確度，確保國家政策順利落地實施。

三是擴大直接融資比例，鼓勵養老REITs的發展。減少以銀行貸款為主導的間接融資模式，逐步完善以證券為主導的直接融資體系，健全REITs相關政策和法規，逐步放開保險金、養老金和住房公積金的投資范圍，建設REITs管理人才隊伍，對REITs管理、運營和維護能力進行合理評估。縮短養老地產資金回報周期，加快養老地產的資本循環。

四是充分發揮民間組織和社會力量，探索多元的養老服務模式。美國經驗表明，民間探索往往走在政策、規章甚至商業計劃前面，具有極大的公益價值和社會意義。充分發揮民間團體的力量，有利于激發老年人主動參與養老服務的熱情，廣泛調動社會資源為養老服務增色添彩，也有利于嘗試多元化的服務模式，更好地服務老年群體，豐富老年人的精神生活。（注：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

作者馬天月是中國建投研究院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