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在中美創投的中間地帶

如果說誰是中國清潔能源的教父級投資人，那么51歲的葉東，青云投資的創始合伙人就是。2002年，時年38歲的他創辦的第一個基金僅僅融了1300萬美元。他在2012年設立的一個基金，融資額達到2.82億美元。他的投資人包括一些全球金融界大鱷：比如英國石油、巴斯夫、瑞士ABB、三井等跨國集團；還有例如世界銀行的國際金融公司等發展機構，以及歐洲養老金及主權基金、中國的搜索引擎百度的聯合創始人徐勇的家族辦公室等。在他北京的辦公室有一個巨大的茶桌，葉東就在這里招待客人，旁邊的書柜擺著他和各界名人的合影，包括美國前副總統戈爾。

現在葉東正在募集他的第五只基金，目標是3.5億美元。這一基金尋求修復中國嚴重的環境問題，葉東和他的合伙人計劃將基金的大部分資金投資于西方科技公司，特別是那些他們希望帶回中國擴大規模的美國科技公司。“中國的環境問題現在就像得了癌癥”，葉東說，“但是中國有很多錢。”

葉東的風險投資生意回報豐厚。當他在痛陳中國的大氣和河流污染問題時，他正坐在加州伍德賽德家中的泳池邊，在明媚的藍天下品茶。這所房子能夠清楚地看到舊金山灣，樓頂上架著太陽能電池板，車庫里有輛售價9萬美元的奔馳SUV，邊上還有一輛雪佛蘭沃藍達。后院的樹間掛著五顏六色的旗幟，每個旗子都有不同的經文或是佛教格言，葉東幾年前開始信佛。他有一位來自西藏的上師做他的私人導師，有天早晨他和《財富》雜志記者在泳池邊談話的時候，他的導師就安靜地坐在廚房餐桌邊吃飯。2015年早些時候，葉東舉辦了一次美國獨立日煙火派對，他打算今后每年都辦一次。

葉東看起來像是生活在中美的中間地帶。“哈嘍？”有一次他在泳池邊，拿起放在桌上茶杯旁兩部手機中的一部接聽，“我是說喂？”當他意識到打來電話的是中國人時他補充道，然后兩人一陣典型的中國式寒暄。這通電話是有關投資試圖開發豪華電動車的美商源捷公司，這項投資被證明難度重重。

美商源捷由謝家鵬（Bernard Tse）于2007年創辦。謝家鵬是個工程師，一年前離開特斯拉，曾在特斯拉擔任副總裁和董事。從一開始這家公司就把重心放在中國，中國政府一直為電動汽車提供慷慨的補貼。2009年，青云投資向美商源捷投資了800萬美元。在青云的幫助下，這項啟動資金帶來了后續投資，包括2014年進行的一輪2億美元的投資，投資資金幾乎全部來自中國。其中最大的一筆1億美元，來自中國最大的國有汽車制造商之一北汽控股。

葉東邀請《財富》雜志記者訪問美商源捷并跟謝家鵬會面。但是當記者到達公司總部，一所位于帕洛阿爾托工業區的翻新建筑時，謝家鵬卻不愿多談。他沉默的原因幾天后浮出水面。葉東告訴記者，在美商源捷的董事會上，因為對公司發展方向的爭論，一個原定兩小時的討論環節大大超時。美商源捷和一些投資人認為他們彼此都在電動車領域競爭。葉東說，“他們都是同一個圈子里混的。”

幾周后，《財富》雜志記者回到中國。在北京，記者跟葉東一起去了北汽總部。這座由德國建筑設計師設計的有著金屬外墻的建筑，外觀看起來像條船，長長的大廳采光很好，很像一條保齡球道。獨自坐在一間辦公室里，能聽到有人走近，因為他們的橡膠底鞋踩到地板上會發出刺耳的“吱吱”聲。

北汽投資美商源捷是為了在中國開設生產Atieva電動車的工廠。北汽自己也生產電動車；2014年銷售了5510輛，不過僅僅占它240萬輛轎車年銷量的一小部分。但是北汽計劃擴大電動車生產。這一戰略的組成部分是生產Atieva電動車，因為它更輕、更快也更豪華，每次充電的續航能力更強。記者被告知，這款車的目標是為了與特斯拉的Model S競爭。

以中國式速度推動創業公司規模化發展

葉東另一項在硅谷的清潔能源投資同樣采取了在中國進行商業化的戰略。上澎（Sunpreme）是一家位于加州桑尼維爾的太陽能光伏設計和制造公司，該公司開發了一種能提高太陽能電池效率的創新方法。上澎的CEO阿碩克·辛哈（Ashok Sinha）于2007年創辦了這家公司，他曾在貝爾實驗室工作過20年，并且在硅谷最卓越的電腦芯片設備制造商應用材料公司工作過幾年。

辛哈曾在中國待過很長一段時間，那里正在成為全球光伏產業的中心。他想把工廠開在中國。2009年11月，在青云投資在香港南丫島為它旗下公司舉辦的一次晚宴上，他見到了一位客人，他來自距離上海90分鐘路程的浙江嘉興市。嘉興當時正在雄心勃勃地開展屋頂及道路太陽能電池板安裝計劃，這位客人建議辛哈把工廠開在他們那里。

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完全的中國式的。據辛哈回憶，與嘉興當地官員的談判幾乎是立即就開始的。“到了3月我們達成了協議；5月我們舉行了開工典禮；到了圣誕節我們的工廠已經開始出貨了，”他說，“我從沒聽說過這樣的速度。這絕不會在世界上其他地方發生。”據辛哈估算，嘉興市及浙江省提供給上澎的優惠措施有500萬美元。

在上澎的中國工廠，周六也是工作日，操作間里的景象忙忙碌碌。一條太陽能電池板生產線就是一系列的爐子，每個爐子都會把不同涂層燒制到硅板上，從而增強其將太陽能轉化為電的能力。在上澎，工人們從頭到腳罩在白色的連體衣內，匆忙的腳步組合成一曲精心排演的芭蕾，把一片片硅板從一臺機器送到另一臺機器。上澎添加到硅板涂層上的化學成分，以及涂層的制備過程，是這家公司的核心機密。

辛哈總裁在過去幾個月成了空中飛人，尋求2.5億美元的投資以在未來兩年將上澎生產能力擴大25倍。他說上澎正在與多個機構進行深入談判，其中包括世界上最大的太陽能制造商，位于加州的愛迪生太陽能，后者的股票近來暴跌。新墨西哥州與弗吉尼亞州的官員最近也與上澎進行了會面，以便爭取他們在自己這里設新廠。

雖然這兩個州都談及要為上澎提供1000萬美元的撥款，但他們給予的支持相比蘇州提供的優惠顯得蒼白無力，那里離嘉興不遠，并且已經建立了可觀的太陽能工業基礎設施。蘇州的官員為上澎爭取到了年息百分之四的數百萬貸款，其利息僅僅是在美國的幾分之一。辛哈說“這才有利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