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泥濘可不是隨處可見的污泥。眼前是1917年兩名英國士兵腳下“戰場無人區”的泥濘，充滿戰場混亂的氣息。兩人正趕往前線遞送情報，阻止德軍伏擊1600名戰友。但這部由薩姆·門德斯導演的一戰電影中，即便泥濘也要符合導演的嚴格標準。

藝術指導丹尼斯·加斯納從其他地方找來一些土壤，與戰場的土混合在一起，才調成完美的棕色。

“《1917》片中的戰場就像一幅龐大又感情飽滿的3D圖畫。”加斯納說。“我們要盡可能還原場景，讓觀眾體驗當年士兵的感受。我認為，電影藝術設計最重要就是兩點：架構和色彩。”

加斯納曾以《銀翼殺手2049》獲奧斯卡提名，此前與門德斯合作過四部電影，包括海灣戰爭電影《鍋蓋頭》，還有最新兩部詹姆斯·邦德電影。拍攝結束后加斯納一直在毛伊島休整，他在島上接受《財富》雜志采訪時表示，《1917》借鑒了《現代啟示錄》的藝術設計體系，早年間他曾擔任該片藝術指導迪恩·塔沃拉里斯的助理。

“我把整個場景貼在辦公室墻上。”他說。“每項計劃都經過仔細審查和修改，確保場景時適合場景架構能跟上劇情。然后再實地搭建。看到實際效果時還會做些微調，然后不斷調整，用導演的視角檢查，直到最后場景與劇情融為一體。”

時間就是一切

為《1917》擔任藝術指導時，加斯納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門德斯采用了低機位鏡頭跟隨主角前進，全片是一鏡到底的長鏡頭，只有一次短暫黑場。門德斯在導演自白中表示：“我想跟這些戰士同行，共呼吸……鏡頭從不會離開他們。《1917》的創作初衷就是讓觀眾盡可能體驗士兵的感受。”

從《1917》成片效果來看，就好像攝影羅杰·狄金斯在同一個地方24小時內拍完全片，狄金斯曾獲奧斯卡攝影獎。其實拍攝持續了約65天，從英格蘭西南部的索爾茲伯里平原到蘇格蘭戈文碼頭、英格蘭北部的泰斯河、牛津郡廢棄的采石場，還有倫敦郊外的波文登機場。加斯納表示，主要任務是實現動作無縫連接，“不希望出現穿幫鏡頭。薩姆讓每個人想辦法連接（鏡頭轉場），轉換場景并剪輯時確保燈光和環境中沒有人工痕跡。必須做各種細節計劃，事無巨細。說真的，每一寸場景，每一秒鏡頭都要細摳。如果做不到場景精確轉換，就通不過薩姆那關。設計（精確）實現后，才能收工。”

2019年初，門德斯還利用曾擔任話劇導演的經歷，先在倫敦攝影棚里用紙板箱代替倒塌農舍和狙擊手陣地預演場景。隨后團隊再前往英格蘭西南部實地拍攝。“我們在田野里排練，雨雪交加，寒風凜凜。”加斯納回憶說。“真是非常艱苦。”

戰壕

影片的開頭和結尾都在戰壕里，共有超過5200多英尺完美復原的溝渠，喬治·麥凱和迪恩·查爾斯·查普曼等主角在其間走路談話。“薩姆、羅杰和我都親自在戰壕里走路，測試能否完成對話。”加斯納說。“一切都是為了精確，羅杰和薩姆基本上設計了所有動作。我跟羅杰共事了38年，跟薩姆共事19年。我們先弄清楚要做什么，然后去做，因為都想把事情做好。”

為了搭建世界大戰期間數百萬士兵稱之為家的戰壕，加斯納認真研究了約50000張檔案圖片，還在法國住了兩周。他研究了在維米嶺修復的戰壕和隧道，一戰期間維米嶺曾爆發大規模戰役。”我們學習了英國軍隊挖戰壕的方式，也學了德國人的方式。戰壕很能反映相應國家的特點。”

德國人設計的戰壕呈直線型，比較寬敞，有混凝土襯砌結構。英國戰壕看起來更樸素，填塞物主要是麥秸桿，就是傳統英國農舍用做茅草屋頂的材料。“我們的藝術團隊找到了相同的材料，像1917年的士兵一樣挖壕溝。”加斯納說。“服裝設計師杰奎琳·杜蘭也一樣，設計制服時用了一戰時英國軍隊用的綿羊毛，一淋濕會變很重。我們想展示士兵真實的經歷。”

戰爭藝術

門德斯這部《1917》故事原型是他祖父講的故事。他祖父曾是英國士兵，身高5尺4寸。由于戰場上通常籠罩著5尺半高的薄霧，他的身材較小，可以在薄霧掩護下移動而不被敵人發現，所以被派去送信。為了紀念人稱“偉大戰爭”中戰斗和受苦受難的人們，加斯納讓炸毀的農舍、荒廢的村莊、殘破的橋梁、大炮和彈坑呈現了某種樸素的美，所有場景均為該片從無到有搭建完成。

“跟薩姆合作拍《鍋蓋頭》時，我就在想辦法安慰自己，因為面臨的一切實在太可怕。”加斯納說。“那時我就想出了‘戰爭藝術’的說法。主要講故事而不只是展示暴行，這樣可以盡可能保護觀眾。在《1917》劇組工作時我就告訴藝術團隊：‘如果心里有疑問，就盡量把場景做漂亮點，盡管面臨的事情很可怕。’”

譯者：Fe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