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蒂爾的逆反策略
????《紐約客》雜志(The New Yorker)在2011年向蒂爾問及此事,他說自己后悔這么寫。他對《紐約客》說:“我對與身份有關的問題的思考遠比他人更加細致。我考慮基友的感受,考慮黑人的感受,還會考慮女性的感受,這些感受存在著重大的差異。我認為,目前有一種夸大這種感受并且將它上綱上線的趨勢。”
????在我們的交談中,蒂爾說在寫那本書時他并沒有完全意識到自己是同性戀。“現在回想起來,我那會兒應該知道的。只是當時非常困惑,難以置信。”他說。現在,蒂爾有一位交往多年的穩定男友,但是他不愿透露更多的細節。(糾結的往事已經形成了閉環,那位高唱反基論調的前法學院學生最近也承認了在與同性談戀愛。他怎樣看待1992年的那件事情呢?他對我說:“我可不往回看,那都是22年前的事情了。”)
????蒂爾將他從貝寶賺到的錢中的1,000萬美元投在對沖基金上,改名為Clarium Capital,再次開業。他說:“我們在Clarium發展出來的宏觀經濟大思維便是石油峰值理論。基本內容是全球的石油將消耗殆盡,對此我們并沒有簡單的替代方案,沒有更多的石油,找不到更多的儲量,也沒有替代能源。”這也就是他的技術停滯論的第一次閃光。
????在風險投資方面,他開始與霍夫曼一起搞天使投資。他倆投資社交網絡新創企業,從2003年投資霍夫曼自己的領英開始,到2004年持股Facebook時達到巔峰。
????同樣是在2004年,蒂爾創立了一家新的新創企業—它的商業模式看上去太不靠譜,一開始沒有吸引到任何的硅谷投資。除了蒂爾,它在初期唯一的創投人是一家叫做In-Q-Tel的非營利機構,它是美國中央情報局(U.S. 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的風險投資部門。
????蒂爾解釋說:“基本上,我認為貝寶用來打擊欺詐的一些辦法—欺詐一度對貝寶構成了重大威脅—都可以擴展到其他領域,比如打擊恐怖主義。”他說,在“9·11”事件之后,“你看到類似于副總統切尼(Cheney)與美國公民自由聯盟(ACLU)之間的意識形態論戰:我們要多些安全少些隱私,還是要少些安全多些隱私?而我擔心的是,只要發生恐怖襲擊,ACLU一定是輸掉的那一方。”
????蒂爾認為,這場辯論有被忽略的地方:誰都沒有意識到,隨著技術的進步,“我們可以在較少侵犯隱私的情況下加強安全。”
????為此,蒂爾創辦了Palantir公司,為政府情報機構提供數據挖掘服務(是的,很多人覺得一位自由主義者從事這樣的項目,是令人吃驚的事)。他強調,這些服務能最大限度地做到不介入和可追溯。10年后,這個市場已經被證明比許多人預測的大得多,去年超過60%的營業收入來自于私營部門客戶。經過最近一輪融資,Palantir的估值達到90億美元。2005年,蒂爾創辦了自己的風投機構Founders Fund。2006年,他又創立了蒂爾基金會,通過該基金會資助探索型的慈善項目。目前,基金會每年捐出1,300萬美元到1,500萬美元。
????基金會的早期受益者是奧布里·德·格雷(Aubrey de Grey),他是極具爭議的生物遺傳學家、人工可忽略衰老策略組織研究基金會(Strategies for Engineered Negligible Senescence Research Foundation)的創始人。德·格雷正致力于開發一種能夠延緩(或許可以無限期延緩)衰老的再生療法。在一封電子郵件中,德·格雷向我確認,他依然相信,第一位能活到1,000歲的人現在已經在世了。
????蒂爾對抗衰老研究的支持,也許是他作為一名“明確的樂觀主義者”最極端的體現。按照蒂爾在《從0到1》書中的定義:明確的樂觀主義者相信“如果他計劃并努力工作,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那么未來就會比現在更好”。蒂爾將這種人與“不明確的樂觀主義者”進行對照,后者認為“未來會變好,但……他不確切地知道會如何變好,因此他不做任何的具體計劃。”蒂爾痛恨后者的態度,他覺得這類人在美國是主流。
????蒂爾的第二個“聲名狼藉”的慈善項目是海上家園研究所(Seasteading Institute)。2008年,他與別人聯合創立了該研究所,旨在當前各國政府的管理范圍之外建立一座漂浮城市。然而,在我們的談話中,蒂爾提到這個項目用的是過去時,他強調:“這件事做起來非常難,無論是從技術上還是文化上。”
????而蒂爾最“臭名昭著”的慈善項目大概也就是他的“20位20歲以下企業家”了。該項目為18歲到20歲之間的天才學生提供10萬美元,讓他們創辦自己的新創企業。這個項目賦予“明確的樂觀主義者”權力,但是同時彰顯了蒂爾的觀點:即我們正處于一個“教育泡沫”中,學校欺騙學生,使他們高估學位的實際價值,讓他們背上不必要的債務。
????該項目遭到了反對。TechCrunch稱,前哈佛大學校長拉里·薩默斯(Larry Summers)說它是“這十年中導向最錯誤的慈善事業”。Slate集團(Slate Group)的董事長雅克布·韋斯伯格(Jacob Weisberg)在《新聞周刊》(Newsweek)上寫道:“蒂爾資助的學生們將有機會效法他們的資助者,在成年伊始即停止學習知識,一門心思放在盡可能快地發財上,以此回避幫助他人或單純追求知識的可怕誘惑。”雖然存在這些爭議,但它畢竟只是一個小項目。安德森說:“蒂爾就是這樣的人。學校里的人都嚇壞了,好像聽到了系統性教育的喪鐘似的。一年才20個孩子,等一年有2萬個孩子的時候再來找我談吧。”
????由于蒂爾作為一位公知的信譽部分建立在其財務成就帶來的假定上,2008年金融危機威脅到了他所創造的一切。雖然遭遇了一些波折,不過他還是挺過來了。
????他的對沖基金受到了沉重打擊。Clarium原來一直很好地踐行蒂爾的石油峰值理論,油價從2002年的40美元一桶一路攀升,到2008年年中,達到近140美元。在這段時間,基金隨著所持股票的價格暴漲,基金的規模由1,000萬美元膨脹到60億美元,新投資者蜂擁來找他。
????但是到了2009年2月,油價一度回落到幾乎40美元。盡管蒂爾已經預見到了房地產泡沫,可還是低估了它。他承認:“我們沒有完全相信依據我們的理論對形勢的糟糕程度所做的預測。”
????更糟的是,他反應過度,錯過了反彈,從而導致Clarium在2009年和2010年嚴重跑輸大盤。大多數機構投資者出逃。如今,Clarium管理的資金大約是2億美元,只來自于蒂爾和他的親朋好友以及幾位鐵桿投資者。相比之下,他的旗艦風投機構Founders Fund發展得順風順水。它管理的資金已經由其第一只基金在2005年封閉時的5,000萬美元增長到了其第五只基金在今年3月封閉后至現在的20億美元。據一位自2007年以來一直參與Founders Fund的資金管理的有限合伙人稱,在所有同年期的風投基金(以基金封閉的那一年算)里,Founders Fund的業績“可以排在前25%,甚至可能排在前10%。”年收益率在35%到45%之間。
????蒂爾說,雖然2008年的金融危機打擊了他的事業,但是這也讓人們更加接受他的“科技停滯論”。不過,他的假說只是多了幾位接受者而已。曾經與蒂爾在牛津辯論過這個問題的哈佛大學經濟學家肯尼思·羅格夫(Kenneth Rogoff)寫道:“現在,大多數頂尖大學的科學家同事對他們在納米技術、神經科學、能源等前沿領域的項目特別興奮。他們認為自己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改變世界。”
????乍一看,蒂爾這本《從0到1》是在規勸企業家們從事變革性的創造,這與他“科技停滯理論”的悲觀看法似乎是相違背的。然而,前者正是后者在背后推動的結果。蒂爾向我解釋說,當人們談及未來時,會一致認為全球化繼續深化,發展中國家將會變得像發達國家。然而人們沒有關注的是,眼下并沒有任何重大的技術突破正在形成,全球化會帶來馬爾薩斯式的黑暗現實。他評論說:“如果中國每人都有一輛高耗油汽車,油價就會是每加侖10美元,并且還會帶來嚴重的空氣污染。”但這只是開始,因為沒有增長,政局也會變得越來越不穩定。不穩定終將導致全球沖突,沖突反過來會導致他在2007年的一篇雜文里所提到的“世紀災難”—人類的徹底滅絕,原因或者是熱核戰爭、生物污染、不受遏制的氣候變化,或者是一連串競相發威的末世劫難。
????他帶著特有的淡定與輕描淡寫的口氣說:“所以,我覺得,重要的問題不只是‘我們會不會有一些新的產品?’”(財富中文網)
????譯者:天逸